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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饼干,周霭就开始利落地整理两个背包。他将大部分食物丶饮用水以及重要的救援物资,包括那盒所剩不多的药油,全都塞进了自己的大背包里,掂量了一下重量,沉甸甸的。
然而当拿起储意那个相对小一些的背包的时候,周霭只将两人换下来的潮湿衣物和那件轻薄的羽绒服内胆塞了进去,拉上拉链,整个包看起来依旧瘪瘪的,几乎没什麽重量。
“天亮了,雨也停了,我们必须想办法出去,找到上去的路。”周霭一边说着,一边将这个轻飘飘的背包递给储意,示意他背上。
储意接过背包,入手的分量让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掂了掂,里面软绵绵的,显然没装什麽重物。他立刻明白了周霭的用意——把所有负重都揽到了他自己身上。
储意看了一眼自己依旧红肿丶一用力就钻心痛的脚踝,又看了看周霭背後那个鼓鼓囊囊丶显然分量不轻的大包,再想到外面未知的丶肯定异常难走的山路。
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和不愿拖累别人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
储意抓着背包在原地沉默了几秒,擡起头,看向正在系鞋带的周霭,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周霭,你把我放在这里吧。”
周霭系鞋带的动作猛地一顿,手指捏紧了鞋带,但没有擡头。
储意继续冷静地分析,试图让自己的提议听起来最合理:“我的脚这样,根本走不了远路,跟着你只会是你的累赘,大大减慢速度,消耗你的体力。你一个人走,轻装上阵,找到路回去找人的机会更大。我就在这里等你,包里的食物省着点,能撑几天。这里相对安全,也有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霭的动作打断了。
周霭猛地站起身,拉链“唰”地一声被他用力拉到了顶,几乎要卡到下巴。
他利索的背起那个沉重的背包,带子勒进他宽阔的肩膀。然後转过身,一言不发,直接走到储意面前,背对着他,利落地半蹲下身。
周霭背影绷得很紧,透着一股压抑的怒气和不容置疑的坚决。
储意看着眼前这堵结实的丶准备背负起他的“墙”,愣住了:“周霭,我……”
“上来。”周霭的声音低沉,直接了当的打断了储意未说完的话,“你最好想都不要想——让我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
他顿了顿,侧过头,馀光扫过储意错愕的脸,语气更加冷硬,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後怕和……委屈?
“要麽,我现在就背你走。要麽,”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执拗,“我就把吃的都扔了,我也在这儿陪着你,一起等。等到有人找到我们,或者……一起饿死。”
“你自己选。”
这话说得毫无转圜馀地,甚至有些幼稚的威胁,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储意心上。看着周霭紧绷的侧脸线条和那副“说到做到”的倔强姿态,所有理智的丶权衡利弊的分析瞬间都哽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储意忽然意识到,对周霭来说,把他独自留下这个选项,从来就不存在。
无论多难,无论多危险,周霭都会带着他一起走。
一种酸涩又滚烫的情绪猛地涌上储意的心头,冲垮了所有冷静的壁垒。
沉默了片刻,储意慢慢地丶小心翼翼地伏上了周霭宽阔而坚实的後背,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走吧。”储意的声音很轻,落在周霭耳边。
周霭感受到储意的手臂环绕到他脖子的力度,胸膛的温度贴在他的背部,一瞬间熨烫到了心底。
收起了小心思,周霭的双手稳稳地托住储意的大腿根,站起身,调整了一下背包带,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塌方後的斜坡异常陡峭,泥土松散,不时有碎石随着他们的脚步滚落下去,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储意伏在周霭背上,因为身处高位,视野比周霭更为开阔,也更能清晰地看到脚下的险峻——一侧是湿滑难行的陡坡,另一侧则是被雨水冲刷後深不见底的沟壑或乱石堆。
看着两边的路况,储意的心跳无法控制的跳动的飞快,呼吸也不自觉地屏住,身体僵硬,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周霭的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和稳当。他仔细甄别着脚下每一块泥土的结实程度,尽量选择有草丛或灌木根系固定的地方下脚。
背後的双手却牢牢地托着储意的大腿根部,臂膀肌肉贲张,既是为了给背上的人一个稳定的支撑,也是为了在万一打滑时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尽管自己也是神经紧绷,汗湿重衫,但周霭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背上人的紧张。储意环在他脖颈上的手臂收得极紧,勒得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别紧张,没事的。”周霭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但语气却尽量放得平稳,试图安抚背後的人。
储意愣了一下,下意识嘴硬:“你怎麽知道我紧张?”
“快把我勒死了,你说我怎麽不知道。”周霭无奈地低笑一声,带着点调侃。
储意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手臂用了多大的力气,连忙下意识地想松开一些。
“别松手!”周霭立刻出声制止,声音严肃了几分,“抱紧!小心掉下去!就这样,没事。”
储意闻言,刚松开一点的手臂又赶紧乖乖地丶甚至更紧地环了回去,脸颊也重新紧紧贴上周霭的後颈和肩膀,试图降低自己的重心,给周霭减少负担。
贴的更紧的一瞬间,储意其实清晰地闻到了周霭颈间混合着汗水丶泥土和淡淡药油的气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奇异地包裹了他紧绷的神经。
感受到背上人重新贴紧并且似乎更依赖他的小动作,周霭一边全神贯注地看着脚下的路,一边嘴角忍不住悄悄地得逞的勾了勾嘴角。
沉默地走到了一段相对平稳的路後,周霭看着前方依旧望不到尽头的丶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山路,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漫不经心。
“储意,你说——要是我们俩真倒霉,最後都没能走出去,一起死在这儿了,算不算……苦命鸳鸯?”
“谁他妈和你是鸳鸯?!”
听见周霭的话,储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耳根唰地一下就红了,想也没想就脱口反驳,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还有——别乱说!什麽死不死的!晦气!”
要是周霭陪他出来死在这儿,他估计下辈子都解脱不了。
虽然储意嘴上骂得凶,但那微微发颤的声线,周霭也猜到了他其实内心也是恐惧的。
“呵——”周霭低低地笑出了声,胸腔因为笑声而发出轻微的震动。这震动透过紧贴的胸膛和後背,清晰地传到了储意身上,带来一阵麻痒和莫名的悸动。
储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过度了,顿时更加窘迫,把发烫的脸颊更深地埋进周霭的肩窝里,不肯再擡头,也死活不肯再接话了。
周霭感受着背後传来的温热和那人鸵鸟般的躲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虽然前路未卜,但此刻的心情却莫名地轻松了不少。
他掂了掂背上的人,调整了一下姿势,“那我们就继续往上爬,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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