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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第1页）

既开了观，苏灵璧亦是作足了姿态，形式上就端正起来，亏得她生得一副好相貌，又并这样一个来自高度文明异世的魂儿，受过那样的高等教育，出生在富裕开明的家庭，那等浸在灵魂的东西表现在外自有其中独一无二的特质，尽管似乎没摆出甚阵仗，只是那一行一动，看着也有格外不同，无法细细描述。

方才来的路上，几个妇人还说说笑笑，心里实则并不太相信一个年轻道姑能开起一个道观，当真是抱着瞧热闹占便宜的心理来的，只是一见着苏灵璧，不知怎么地，一下俱安静下来，大嗓门也没了，顽笑话也没了，竟也老老实实合起手掌，同苏灵璧见礼，口称：“仙姑有礼。”

苏灵璧淡淡然颔首回礼，眉目飘渺，领着她们一一敬香，事毕后，方请这那些人入偏殿，开始替身体有不适症状的人看诊。

几人中，并未有什么急症，她都开了对症的调理方子，只是现下自己这里没有药材，一可自行去药坊抓药，又或不那么急的，等过着时日再来她这里，她再与她们配。

医生最担心的是患者不遵医嘱服药，尤其是一些慢性病，药一定是得吃够了帖数才能根治，若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效果自然不够好。

譬如方才中的一位病人，月经不调，一到日子就腹痛难忍，已经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便是妇女最常见的痛经之症，苏灵璧细看过她的脉相，自然心里有的是法子替人根治，只是这药要好生吃上三个疗程，她将方子给人后，言明了怎么吃药吃多长时间等注意事项，然而还没说完，就见那人面露为难之色，踟蹰欲语。

苏灵璧叹气，并没有办法，她自己尚且难以为继，连买米的钱都没有，遂只能又教她平时怎么注意保养身体，又教她一些动作，如果到日子实在难捱，或可以缓解一二。

她这样的一副悯慈面容，自有一股温润缓和姿态，又会写字，说话好听动人，不比普通寻常人粗俗，这几人俱是折服了不必提。

太阳西沉落日后，苏灵璧将正殿打扫规整了一遍，关上门，抱着功德箱回了后座屋。

晚上饿着肚子，坐在东厢正屋的石炕上数钱，一共有八十八铜板，嘘出一口气，心想好歹有钱先买点粮食了，再没有饭食，她真的要撑不住。起先想着或者明日去一趟台衡县，那里有粮食店，可念头一转，自己又摇头否了，道观刚刚开张一日，一旦要出门，就要关门，岂不是耽误事？倘或人客上来，见此关门闭户，这就很不好了。

如此就只能跟附近的村民买粮食，不知道好不好买，苏灵璧记忆里，一直是有个人给她们送粮食的，直到她师傅起不了床后，用光了钱，才叫人以后不用来。

这个端午节，苏灵璧过得十分寒碜，别说没有吃上蒸糕粽子鸭蛋，她甚至是饿着肚子睡下的。

次日早上，洗漱过后，苏灵璧先去厨房，往灶下一看，空空如也，才记起来柴火用完了这事，没办法，只得去后山一趟，顺便再挖点野生草药。

没想今日十分幸运，竟在一处灌丛乱林的隐秘位置发现了两条小挂蜜，简直是个意外惊喜，当时腾不开手，只能先背着弄好的东西匆匆下了山，谁想着，一早上爬上爬下，加上两顿饭没吃的缘故，差一点站不住晕倒，脸色变得惨白，缓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究竟一个人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苏灵璧心力主要放在道观的事中，杂事上就分顾不上，山上枯枝树木虽然不少，可也是力气活，一来她体质弱跟不上，二是手上没有辅助的柴刀砍刀等工具，还要兼顾挖草药，一趟下来，能得一小捆柴火已经是她意志坚定没放弃的结果了。

“或许以后跟人买些木炭来用？”苏灵璧心里计划着。

趁着还早，又实在心心念念那一挂野生蜂蜜，缓过劲来后，苏灵璧将那方头纱拿出来，又在院子里找了一根竹篾，箍成头围大小，然后拿针线和一些碎布条把纱巾逢上，形式类似于幂篱，卡在额发处戴上去，这是用来防蜂的，随后又找出剪刀，瓷碗，放进背篓，就上了山。

进山虽然有一条小路，可其他位置都并不好走，有四处乱生长的树木枝条，脚底下凹凸不平，一不小心就会划到手。方才苏灵璧就是想去一处被树丛草结包围的地方去挖一颗草药，才无意间发现隐藏在撑起的树枝下的小挂蜜。

她蹲着身体，慢慢挪动，越靠近蜜蜂的嗡嗡嗡声音就越大，她越发放轻动作，动作太大会惊到这些小排蜂，激怒了它们那可就要被群起而攻之了。

靠近树挂下后，拿出剪刀，轻手轻脚去剪两头树枝，只听咔嚓咔嚓几声，第一挂蜜就被去下来了，苏灵璧捧着，慢慢分开它的蜂蛹，收好挂蜜，蜂蛹依旧用树枝串起来放回原处。

小心翼翼将两挂蜜都顺利取了下来，拿到一旁，轻轻将上面的小蜜蜂抖落下来，才将蜂蜜放进带来的容器里，转身下了山。

厨房橱柜里几只瓷碗太粗，容量太小又没有盖子，不适合拿来放蜂蜜，苏灵璧又去了后面正房一趟，它记得炕上左边有一方架子，上面有两个精致的细腻瓷罐，一个有盖的，原是用来放墨块的，一个没盖的，是用来养碗莲的。

她将两个瓷罐都拿下来，碗莲等以后空了还可以再养起来，另一只，把里面仅剩的一方墨块取出来，用纸包起来先放在一旁，瓷罐拿出去好生洗干净，准备就用来装过滤出来的蜂蜜了。

弄了将近半个小时，滤出来满满一罐晶莹剔透的蜜，大约有个两斤左右，取了一张纸封住罐口再盖上盖子才算完。没滤干净的蜂巢也没浪费，苏灵璧前日在后山捡了竹子回来，清新的味道意外的好闻，用来做柴烧火就太暴殄天物了，就掰了一小结下来，烘了不少紫苏叶，又有山泉水，正好可以做个紫苏饮，添些蜂巢蜜进去滋味会更好。

做完杂事去了前观，开了门，自己先敬了头一炷香。等了半日也没见一个人，苏灵璧从上到下观看这大殿，琢磨着整改置办，先有个方案，在脑中走一遍。

她自己一人还是勉强，完全忙转不开，后面要采药制药，都需要自己来，根本没法子时时守在前殿。

按理道观可以收徒，可也为难，她不知道章程，不知道时下官府在这方面的制度是什么样的，就算有收徒资格，苏灵璧完全不敢高看自己，一则自己面嫩，二则这观穷得明眼人都能看见，谁会愿意把好好的孩子送过来？如果没法收徒，就只能拿钱请人，而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她穷，玄元馆更穷，压根没钱。

“哎——里面有没有人？”

苏灵璧被突然其来一声洪亮的声音打断思绪，她一愣，下一刻，捋了捋衣裳从容站起来，抬脚往外走，顺着视线看过去——

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看那模样，并不像是来请敬香做法事的，苏灵璧便问：“可是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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