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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
图书馆闭馆的铃声漫过走廊时,陆近宇正对着历史地图册上的《辛丑条约》通商口岸发呆。
许恙的笔尖在错题本上划出轻响,他擡头看见对方的手指在“天津”两个字上打圈,指甲盖边缘还沾着点洗不掉的蓝墨水——大概是白天补测时蹭到的。
“这里要记通商口岸的分布特点,”许恙把自己的历史笔记本推过去,上面贴着张手绘的简易地图,用红笔标着条约签订後新增的口岸,“从沿海往内陆延伸,像藤蔓爬树。”
陆近宇的指尖在地图上戳了戳:“可我总记混《南京条约》和《北京条约》,感觉都长得差不多。”
他突然把笔往桌上一搁,笔帽滚到许恙手边,“要不你发明个物理记忆法?比如用动量定理记年份?”
许恙捡起笔帽递给他,指尖碰到对方温热的指腹,像触到阳光下的玻璃片。
“1842年《南京条约》,”他在草稿纸角落写下数字,“你可以记成‘要发死啊’,签了条约清朝就快完了。”
陆近宇“噗嗤”笑出声,引得管理员阿姨从书架後探出头瞪了眼。他连忙捂住嘴,肩膀却还在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凑过来小声说:“许恙,你居然会说俏皮话?我还以为你脑子里只有公式。”
“公式里也有规律。”许恙翻开物理课本,夹在里面的省队报名表露了个角,被他飞快地按回去。
窗外的月光斜斜切进来,在陆近宇的发梢镀了层银边,他突然发现对方耳後有颗小小的痣,像被粉笔灰不小心点上的。
闭馆音乐第二遍响起时,两人终于收拾好书包。
陆近宇把没吃完的半块奶糖塞进校服口袋,糖纸摩擦的沙沙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明天早上七点去喂猫不?”他倒退着走路,校服下摆扫过地面的落叶,“老三好像不打喷嚏了,我新买了幼猫粮。”
许恙的脚步顿了顿。
他向来习惯六点半到教室早读,可看着陆近宇眼里晃悠的月光,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在操场门口等你。”他补充道,看着对方像被点燃的小烟花,转身时差点撞到走廊拐角的公告栏。
第二天清晨的操场还浸在雾里,胖橘听见脚步声,从梧桐树下的纸箱里探出头,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陆近宇蹲下来拆猫粮袋,手指被拉链划破道细口,血珠刚冒出来就被他往校服上蹭了蹭。
“笨手笨脚的。”许恙从书包里摸出创可贴,是薄荷味的,包装上印着只举着绷带的小熊。
他抓住陆近宇的手腕时,对方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下,指尖却乖乖蜷起来,露出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
“昨天补测完李老师找我了,”陆近宇盯着他缠创可贴的动作,声音闷闷的,“说我实验操作进步大,还问是不是你教的。”
他突然笑起来,眼角弯成月牙,“我说是啊,我同桌连喂猫都用受力分析,说要考虑摩擦力才能把猫粮倒得均匀。”
许恙把最後一圈胶带粘好,指尖不经意划过对方手腕内侧的皮肤,像触到初春融化的溪水。
“猫粮撒太多会引来野狗。”他站起身往教学楼走,听见身後传来陆近宇追上来的脚步声,带着猫粮袋晃悠的哗啦声。
早自习的教室里弥漫着豆浆和包子的香气,陆近宇把一个肉包往许恙桌上推了推,油纸袋上印着早餐店的小猫logo,和他T恤上歪眼猫的图案倒有几分像。
“我妈给的,说吃这个脑子转得快。”他压低声音,趁着班主任转身写板书的功夫,往许恙手里塞了颗水果糖,“柠檬味的,提神。”
许恙捏着那颗糖,塑料糖纸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子。
他看着陆近宇转回去的後脑勺,碎发上沾着点猫粮的碎屑,像落了星星点点的雪。
窗外的梧桐树被风掀起叶子,露出树干上那块模糊的刻痕,李老师说过的那对情侣的名字,早已和树纹长在了一起。
课间操时,眼镜男生拿着物理卷子追过来,指着最後一道大题满脸困惑。
许恙刚要开口,陆近宇突然抢过卷子:“这题我会!用能量守恒算,把滑块的动能转化成势能……”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後挠挠头把卷子递回来,“好像还是不对。”
许恙接过卷子时,指尖碰到陆近宇留在纸页上的温度。
他画受力分析图时,对方凑得很近,呼吸扫过他的耳廓,带着柠檬糖的酸甜味。
“这里要考虑摩擦力做功,”他把图推过去,“就像胖橘爬树,得克服树皮的阻力。”
陆近宇的耳朵红了,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昨天晚上那样。
“谢啦同桌。”他转身跑回队伍时,校服後襟沾着的梧桐叶掉在地上,被风卷着滚到许恙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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