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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小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在路边的树影里大哭起来。远处的路灯刚亮起来,昏黄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像是刚晒过的棉被一样柔软。
秦甜甜和花蝴蝶几乎是从车上蹦下来,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急促的声响。“你这是怎麽了?”秦甜甜先蹲下来,外套扫过贺小兰的手背,带着刚从车里出来的暖气,“有什麽事儿咱们就解决什麽事儿,别害怕,姐们一直在”。
花蝴蝶也跟着蹲下来,伸手把贺小兰散在脸前的头发捋到耳後,指尖碰到她满是眼泪的脸颊,“是不是医院有什麽不好的消息啊,咱现在就开车去医院,你别难过了”。
贺小兰说不出一句话,脑子里一片空白。从昨晚送王庆伟到医院,等他完成手术,今天中午跑王庆伟公司谈判,下午又回医院陪床,这一天像被人按了快进键,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她甚至不敢想,要是秦甜甜和花蝴蝶的陪伴,自己一个人面对李总的强硬丶医院的催款丶婆婆的念叨,会不会早就垮了。
路边的公交站台还剩几个等车的人,低头刷着手机,没人注意到树影里的三个女人。远处传来外卖小哥电动车呼啸而过的声音,闹哄哄的北京傍晚,却让贺小兰突然想起刚北漂时的日子。
小小的合租房里挤满了她的未来,下班要挤一个小时公交,晚上煮泡面当晚饭,觉得自己就像北京城里的一粒灰尘,风一吹就飘走,没人在意,也没人帮她钉牢脚下的路。
後来她在北京有了家,有了朋友,有了爱人,也有了後来。贺小兰终于抽了抽鼻子,抓着秦甜甜的手腕慢慢站起来,眼泪还在掉,却没刚才那麽汹涌了。她的生命中总是充满了不幸,比如悦悦生病丶王庆伟心梗丶婆婆的不理解,但是却又被幸运填充,是那些在难的时候伸过来的手。
路灯的光更亮了一些,她们三个女人紧紧靠在一起。贺小兰看着秦甜甜递过来的纸巾,又看了看花蝴蝶攥着自己胳膊的手,突然觉得,那些想大骂上天不公的委屈,都被身边这些“糖果”似的温暖压下去了。
原来在北京这座大城里,她早就不是一粒孤单的灰尘了。
何莲花在秦甜甜和花蝴蝶的身边显得特别的正常,以至于秦甜甜趁何莲花去洗澡的时候,赶紧的问贺小兰,“你婆婆这不是挺好的一个人”。
花蝴蝶倒是替贺小兰先答了,“这是当着咱们的面儿,谁还不给自己留脸啊”。
王庆伟的状态很稳定,医生告诉贺小兰第二天下午就能转去普通病房了。一天没去公司上班,进门的时候就怕碰见老板,幸亏自己的去的早,顺利的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还没等进门就被茉莉拽去了洗手间。
“姐,昨天你没来,我想着你肯定挺忙,我就没给你发信息,周会的时候阎王说要裁人,咱们部门也得走一个”。
贺小兰有些震惊的看着茉莉,“咱们部门不就你,我,李姐仨人了,还走一个”?
茉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我觉得走的可能是我,我是上海人啊,在北京有没有家,肯定是不稳定,你跟李姐都有工作经验,是谁要走已经很明显了”。
“也不一定,万一阎王就是随口一说呢,你也别太担心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先把今天的工作做了吧”。
刚走出洗手间,李月玲就招手叫贺小兰过去,“小兰,家里的事情处理的怎麽样了”?
贺小兰无奈的摆了摆手,“没什麽大事,昨天就都处理完了,李姐今天来的这麽早啊”。
“对,昨天儿子在家里住的,我今早顺路送他去学校了”。李玲月说着顺手就把包放在了椅子上,那是海淀某个辅导班送的帆布包,总有人说背着海淀辅导班的帆布包,穿着人大附的校服在路上走着才算是真正的勋章。
李玲月神神秘秘的擡头,“茉莉跟你说了吗?咱们部门要走一个”。
贺小兰点了点头,“我也是刚听茉莉说完,小姑娘正担心自己呢”。
“小姑娘肯定不会被裁的,你也不会,你比我年轻,最可能被裁的是我,毕竟四十岁了,公司养我也没什麽用了”。
“听你们两个说的,只有我坐稳了这个位子一样,老板的脾气谁摸得准呢,说不定走的就是我呢”。
李玲月说着将一张纸递给了贺小兰,“对了,这是林乐乐昨天送过来的请假条,行政那边已经给批了”。
贺小兰接过请假条仔细的看了一眼,“这不是怀孕做孕检的请假条麽,老板知道这事儿了吗”?
“早就知道了,没说什麽,一个两个怀孕的老板不会管的,你放心好了”。李玲月的话音刚落,贺小兰的钉钉响了,是老板发来的信息。
“贺总监,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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