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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虎一身的力气,我自个儿做活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子,想来往后的日子不难过,小娘自己留着吧!”玉梳红着脸,摆了摆手道。
玉梳这话说的实在。崔老爷一死,梁照儿在府中的日子就难过了,若再无点金银傍身,只怕更艰难。
梁照儿也不推拒,又将耳坠子收了起来,她深知此时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时候。
她又旁敲侧击问了玉梳外头的情况,例如买卖农田和房产的细节。通过玉梳的口中得知自己目前所处的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女户,除非家里男丁都死绝了的寡妇才有可能自立门户。普通女子虽说难得置办房屋田地,但租赁房子还是可行的。
不过镇上房子的租金不便宜,不少赶考的书生和小贩都会选择租寺庙里的空屋子。一来便宜,二来能跟着僧人用些斋饭,只需给少许银钱,不必再额外费其他心思。
梁照儿原本动了心思用攒的些钱到城郊去置办两亩薄田,有了自己的产业往后腰杆也能挺直些,被玉梳这么一说也犯了难。
她心不在焉地又伺候了崔老爷几日,一日清晨起来探手去摸,发现崔老爷已没了鼻息。
众人哭天喊地的哭嚎声不绝于耳,梁照儿却觉得这是喜丧。古人寿命短,崔老爷能活六十多也算长寿,何况还是在睡梦中溘然去了,不必再受皮肉之苦。
崔老爷出殡那日,刘大娘子一狠心掏了三十两银子,请了不少挽郎唱挽歌,又去明器店买了不少明器充场面。崔太太去世时坟茔原只是草草修了个型,连碑也没立,说是等崔老爷百年之后二人合葬时再扩建重修,让二老风风光光地去极乐世界。
只是用于丧事的银子有定数,丧仪花多了,坟茔的规格只能缩减。崔大郎倒是万事没什么意见的,只要不要他管事也不要他掏钱就够了。
可崔璋不同意。
但他脸皮薄,骂不过屎尿屁一齐上的刘氏,回了书院躲清闲。他不解,为何刚嫁过来说话声音比蚊子还小的刘氏,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外头正在吹吹打打,梁照儿却被庄嬷嬷带进了大房的屋子里。
刘氏随手一挥,示意梁照儿坐在下首。她望着身披粗布麻衣仍难掩姿色的梁照儿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镇静道:“今日叫小娘来,也是想着让小娘随着送葬的队伍到乡下庄子上替父亲守灵。那庄子靠水临山,再适合休养不过了。”
她抿了一口茶,得意洋洋地看着梁照儿,心中一阵隐秘的快感。
刘氏手脚快,崔大郎后院的签了死契的侍女婢妾已被她找牙行的人来重新卖了,余下的良民也都被遣送回家,就剩下梁照儿这块难啃的骨头了。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我不去!”梁照儿斩钉截铁道。
十四岁,后世初中生的年纪就要在庄子上整日劳作,随便给配个男人,生两个孩子,等男人死了再继续配下一个。
她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我知道大娘子的心思——只是若将我赶到庄子上虽暂且解了大郎的心思,可难保他不会又摸到那儿去。庄子上生活清苦,若是哪日我受不住……”
梁照儿娇媚一笑,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碰了碰刘大娘子面前的茶盏,挑眉道。原主正是受不了被赶到庄子上整日干活,才动了歪心思卷钱跑路。
刘氏闻言喝道:“小娼。妇,也不瞧瞧如今是谁当家作主!在我面前敢说这样的话,怕是活腻了!”
“与其花银子养着我这闲人,倒不如给笔银子痛快放我离家。”梁照儿并不理会那些刺耳的话,只懒洋洋地说。
“你要多少?”刘氏攥紧手中的帕子,沉声问道。
不料梁照儿却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朱唇轻吐,“五两,就要五两。”
这下轮到刘氏惊讶了,她本以为梁照儿会狮子大
开口,没想到只要五两银子。
庄嬷嬷得了刘氏的示意,转身进了里屋,从多宝架上捧了一只梨花木的匣子出来,从里头取了个荷包塞到梁照儿手上。
“我的户籍和路引还劳烦大娘子还我。”梁照儿行了个拱手礼,说道。
刘氏轻点头颅,高傲地说:“给你就是,不过你自个儿说过的话可别忘了才好。”
梁照儿冷笑一声,直言不讳说:“还请大娘子放心,来日在大街上遇着了,我只把自己当个瞎子,瞧也不往旁边瞧一眼!”
当梁照儿拿到自己的户籍和路引时,手忍不住地颤抖。穿过来也有小半年了,如今这条命才算自己能真正做主了。
她东西少,除了进崔家前的那身破布衣裳,包袱里装的只有嫁进崔家后,崔老爷命人给她做的一身衣裳,和一对耳坠子。
梁照儿掂了掂荷包,除去那五两银子,再加上她平日里攒的月例银子,目前手中足足有六两银子。这个时代一斗米三四文钱,六两银子按最低六千文算,能买一千五百多斗米,足够一个普通家庭数年的口粮。
即便算上其他开销,也够一家人生活大半年了。
第二日,梁照儿背着包袱从右边的角门出了崔府,玉梳正站在门口等着她。
玉梳见她出来,连忙上前说:“我让张虎去找牙人替娘子问房子的事了,只是没那么快有消息,娘子若不嫌弃先住在城北明教巷我娘家屋里头,只当歇歇脚。”
梁照儿自是无有不肯的,她和煦笑着说:“麻烦你了。”
二人正叙着话,张虎就将驴车赶了过来,他憨笑着说:“玉梳,驴车我还是借的隔壁贺大娘的,到了巷子口她家喜郎还在那儿等着收车。宅子里头事忙,我不好在外头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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