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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触了贺铁匠的霉头,又挨一顿揍。
“我是这家的女人,自然是替你父子两个打算起来,你替人家打铁造器能赚几个子钱,何况又不是天天有人要造铁器。”贺家的比划着辩解道。
贺铁匠闻言只觉面前的女人瞧不起他,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骂道:“女人家只知嚼些家长里短,当家是男人的事,与你有甚么干系,学人家出去抛头露面像甚么样子!”
贺家的捂着脸哀哀戚戚地出了堂屋,摸到了贺喜郎身旁,哭丧着脸说:“喜哥儿,你可得好好读书,赶明儿出人头地了给你娘撑腰!”
贺喜郎瞧见贺家的脸上的巴掌印,蹭地一下站起身,望着屋内握紧拳头道:“爹又打你了?还不如玉梳姊家那样,她和关大娘单过我瞧着倒还好些!”
“你这没良心的刺头,他可是你爹,在外头辛辛苦苦打铁,挣两个子辛苦钱,都是为了你!”贺家的一脸嗔怪地戳着贺喜郎的额头,不满道。
贺喜郎攥着手中的碗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又一溜烟跑回屋子里拿起《论语》高声念了起来。
玉梳瞧见贺家的蹲在门口,便上前关心了句,“大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暑气上头了?”
“你瞧我,方才和自家官人拌了两句嘴,他偏叫我吃肉,我嫌腻不乐意吃。”贺家的一抹眼角的泪水,来回捋着眼角浮起的皱纹,娇羞道。
贺家的平时虽爱嚼舌,又有几分居高自傲的得意,但还算可爱,凡是郑家有事也来搭把手。玉梳把她当作个长辈,此刻也关心道:“到我家里坐坐也好。”
贺家的不领这情,扭身又回了屋子里头。
玉梳摇了摇头也朝家走,她见堂屋里摆着三只开口的大坛子,问道:“娘,你们今日去哪儿了?”
关大娘笑着将菜端了出来,“你老娘今日同照儿娘子去建隆寺门口摆摊了。”
玉梳见母亲和梁照儿相处融洽,心中也高兴。
三人有说有笑地用了饭后,梁照儿郑重其事地将怀里的荷包掏了出来,“刨去成本,咱们今日一共赚了一百五十八文。按照先前和大娘说好的,您占六成,拿九十五文,余下的是我的。”
关大娘和玉梳对视一眼,微微叹息,“老身托大讲几句心里话,我自问是个眼明心净的人,娘子来我家里这些日子,我能感觉到娘子是个好的——人不仅勤快、还有一手好厨艺。我的儿,如今我一样把你当自家孩子,这多出来的一成是断不敢收的!”
玉梳笑着打了个圆场,“都说当自家孩子了,怎么还娘子来、娘子去的,倒显得生分了!我瞧着倒不如就认下这门糊涂亲,往后娘也多个可心的侄女?”
关大娘点了点头,梁照儿也红了眼眶应承下来。
玉梳见关大娘回了自己屋子,便在灯下坐着边补衣服边同梁照儿说话,“崔家如今乱作一团,大娘子将不少下人都打发归家去了。”
梁照儿被勾起了好奇心,翘着脚问道:“发生什么了?”
玉梳起身将被风吹开的窗子关上,又道:“湖边画舫上的春娘跑到崔家门口求刘大娘子收留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想必这位春娘子大有来头。”梁照儿勾了勾唇角,轻声笑道。
玉梳笑着说:“照儿你可神了!这位春娘子是富商任家买来养在船上孝敬胡县尉的,寻常客人上了船都是只卖艺不卖身的,不知道珍大爷使了什么法子,竟与她勾搭上了。”
梁照儿冷哼一声,心中满是鄙夷。崔珍还能用什么法子?不过就是那些下作的手段,先哄再骗,若是还不成就下迷药。谁成想惹上了专供权贵们玩乐的瘦马船娘,这下只怕难得脱身了。
该!
“牙行的刘妈妈上了崔府几趟,直说珍大爷害得她家姑娘破了身子,要二百两银子才肯不继续来闹。”玉梳将缝好的衣服拿到灯下一照,见针脚细密且都补全了才叠好放在一旁。
梁照儿一挑眉,不屑道:“早知当时应该多踹他两脚,踹到再不能人事也算为民除害了。”
“什么?”玉梳心下一惊连忙起身将门关上,又道,“你胆子也忒大了,若真出了什么事……”
“我晓得分寸的,”梁照儿牵着玉梳坐下,又安抚道,“你和大娘对我好,我心里知道。”
玉梳见她神色不似作为,换了个话题,“璋哥儿昨日回来了,得知主君去了的消息,如今正难过呢。”
梁照儿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淡淡道:“总归是他的父亲。”
她和玉梳又说了几句,二人才吹了灯睡下。
第二日清晨,鸡鸣了三声,梁照儿就起了床。她穿好衣服,挎着篮子便出门了。
刚出门就瞧见贺家的正捧着一盆水朝门口泼去,门边还立着一把扫帚。梁照儿走上去跟贺家的打了声招呼,又从兜里掏出十文钱塞进她手里,“早该给大娘的,多谢大娘借我驴车。”
贺家的摸着那钱,喜滋滋的一张脸扬了起来,嘶哑着嗓子说:“我就不跟娘子客气了。”
昨日贺家不仅白天闹的动静大,连晚上也闹了好一阵子。玉梳的屋子和贺家的后墙连着,跟主屋离得不远,半夜那动静听得梁照儿和玉梳两个小娘子脸都红了。
梁照儿用手肘拐了拐玉梳,笑嘻嘻地问她,“你说贺铁匠在铺子里头打铁的时候有这么用劲吗?我瞧他有点劲儿全使自家娘子身上了!”
这一番话羞的玉梳连连锤她。
和贺家的分别后,梁照儿独自去了街上粮铺买做糕点用的糕粉。她已经计划好了,届时做定胜糕到试院门口去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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