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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头们一瞧李鸿和梁照儿关系非凡,互相觑了一眼。
梁照儿此时也不忘打广告:“诸位官人可是说笑了,奴家瞧着各个都是能干人,心里敬佩得很。择日也好赏光来梁家食肆瞧瞧,又便宜、又好吃!”
来来回回地说了几圈不温不寒的场面话,梁照儿才和关大娘出了燕来楼。将那头老驴牵到赁驴铺子那还了时,梁照儿说:“赶明儿咱们自己买只驴或牛,不然上街怪麻烦的。”
关大娘对此深表赞同。
回了食肆,老远就瞧着有个身着云纹鹤氅的男人倚在门边上。关大娘上前搬下门闩,笑着说:“蔡郎君等了多久?”
蔡宣季笑着回说:“没等多久,等二位娇娥哪里嫌久?”
他这一番话给关大娘哄的笑成一枝颤颤巍巍的梨花,梁照儿打趣说:“哎哟哟,这是打哪飞来只花孔雀。”
三人进了大厅,蔡宣季又道:“孔雀哪里会飞,不过在地上扑腾两下。”
梁照儿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进过几次动物园,对孔雀的了解更是停留在图片里,她睨了蔡宣季一眼又说:“啀,你们这些读书人净爱拿乔取笑人,知道我是怎么个意思不就成了?”
蔡宣季讨饶道:“是我的不是,娘子莫怪。”
她又问:“这些日子怎么不见你来了?从前那些话莫不是打量着诓我?”
蔡宣季摇了摇头,“哪里的话,我这些日子去青山镇瞧了瞧子圭,他从扬州城里回去就病的呜呼哀哉,这几日连起身都困难了。你不知道他病了?”
“我是他甚么人,他的事又从哪知道?”
蔡宣季说:“你这人好冷的心,他也是当面喊了你作娘的!”
梁照儿啐道:“从前他们崔家对我呼来喝的,不把我当人看,如今倒来装点门面了。”
虽然梁照儿嘴上厉害,但她心也狠啊,说不去看就不去看,谁劝也没用。
后来关大娘说:“你只管去瞧瞧,若是璋官人遇了什么事,那屋子可不能被人抢去了。”
梁照儿一听,这话正说到她心坎上,才不情不愿地去药铺抓了几幅药,同意跟着蔡宣季往崔璋家去。
————
1甲头:管领夫役的头目
翌日,青山镇。
芦叶满汀洲,泊烟移舟,江上但行片刻,船靠了岸。船夫将摇橹一撑,梁照儿提着微湿的裙摆小心下了船。
蔡宣季在后面跟着她,肩上扛着一只包袱,里头装着几个胡饼。方才在船上梁照儿都不放过宣传食肆的机会,将胡饼分了不老少给船上的人。原本装的鼓鼓囊囊的包裹,现在空了不少。
他说:“还有些远,不如在此赁辆驴车?”
梁照儿拨开帏帽淡淡应了声,等蔡宣季牵了驴来,侧身坐在车的尾部,与他隔着好几臂的距离。
蔡宣季笑着说:“你瞧你这人——把我当个车夫在使。”
“你可要体谅,若非怕那些流言混语,我也想稳稳当当地坐在前头。”梁照儿应道。
蔡宣季回头瞧了她一眼,又说:“只怕你掉下去,跌了一跤又来诟谇我!”
梁照儿也笑了,嘴上仍不饶人道:“我又不是深宅大院里头的小姐,哪就那么娇气。”
二人时不时地搭了两句话便到了洙泗村。
一位身着嫩黄披衫的少女在小院门口探头探脑地朝里看,她半只脚翘在天上,一个不稳朝里跌去,她将揉皱的长裙从身下拉出来,抱歉道:“崔郎君,我瞧你好几日没出门走动,听说你病了,给你带了两个鸡蛋。”
说着,她就从怀里掏出两个用艾草煮的鸡蛋。她生怕亮了,一直放在胸前捂着,胸脯上被烫红了一片。
崔璋躺在床上,皱眉说:“月娘下次莫来了,被村子里爱嚼舌的妇人听见平白污了你的名声。”
被唤作月娘的女子羞涩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她心里打的正是这个算盘,就怕村头的王婶子不肯说呢。
自打崔璋搬回来洙泗村崔家发迹前的院子来,月娘就看上了他。听阿娘说崔郎君原随着崔老爷一家子去了扬州城里头,还在书院读了书,如今已是秀才老爷哩,只等明年再试秋闱,就能做官了。
月娘趴在青石垒的院墙上悄悄地看崔璋在院子里头读书,他的声音清脆有力,念的文章她一个字也没听懂,光顾着看崔璋俊秀的脸蛋儿去了——真是好俊俏的小官人,比村里整日里赶牛赶羊的小后生们好哪去了!
她回家告诉阿爹阿娘,她要做
秀才娘子、举人娘子而后是官太太,就认准崔郎君了。
月娘的父母是难得的疼爱姑娘的厚道人,见女儿喜欢,崔璋又是个读书人便也默许了。
在原书里,崔璋慢慢被执着的月娘打动,二人在众人的见证下成了亲,婚后活泼可人的月娘渐渐地治愈了阴冷的崔璋。
月娘又将手里的鸡蛋朝前递了递,劝了几句见崔璋不肯收下,恍然大悟道:“崔郎君,你是不是嫌麻烦,不肯剥蛋壳?”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便拿出一个鸡蛋在崔璋头上敲了下,坐在一旁剥起来。
天可怜见的崔璋本就病得头昏脑涨,被生得一敲,差点背过气去,他连呛了两声才道:“月娘……”
月娘听见崔璋喊她,忙将手中的鸡蛋塞进他嘴里,“郎君快吃罢,不够我再回去拿。”
崔璋骤然一噎,脖子涨得通红,连忙指着案上的茶说:“水,咳咳……”
月娘转身去够那茶盏时,瞧见了压在砚台下的画,一幅幅地叠着,像旋开的山茶花。画上的娘子虽未点上五官,却能感受到她宜喜宜嗔的情绪。她时而站在海棠树下消散愁绪,时而窝在榻边悠然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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