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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照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自打她穿过来,先开始便是跟着舅舅舅妈种地,晒得乌漆嘛黑,接着又是被卖进伺候崔老爷,如今又忙着自立谋生,还未出去闲逛过。
她回说:“既如此,明日我同燕环她们也去瞧瞧,趁你未走也好替我介绍一番建隆寺的渊源由来。”
蔡宣季这个免费的寺庙讲解不用白不用,梁照儿还记得她去其他寺庙旅游时租的随身讲解还要五十块钱一小时呢!
又说任家那侍女回了冶春巷,只见任家黑色大门紧闭,檐下挂着两只白灯笼,门口站着的两只石狮子略比寻常的宽一寸,显得有些横行霸道。
侍女打了个弯从南侧小门进去,门房的小厮见她回来便讪笑着说:“金钿你回来了,主君和大娘子还有桃姨娘在前头主院里等你回话呢。”
金钿皱了皱眉头,嫌恶地看了一眼那小厮,不耐烦道:“知道了。”
她神情忐忑地进了主院的门,打了帘子进去。桃姨娘见她回来,手里还攥着杭绸手绢就连忙起身道:“可寻到了人?”
金钿摇了摇头,细声道:“如今快到年节,那些食肆一听是都不肯做。”
桃姨娘闻言尖声道:“你说这些何苦来哉?”
说着她便跪在任老爷面前,哀哀切切道:“金钿虽是大娘子身边的女使,可对五郎的事情这般不上心,主君可得替妾做主。”
任老爷脸色不虞地望向金钿,任家大娘子周氏掀了茶盏,淡淡道:“我还要如何的上心,衣服命绣房的丫头们加班加点地赶制出来,棺材也先挪了预先给老太太备下的紧着五郎先用。”
桃姨娘一噎,周氏乘胜追击说:“若是有不周到之处,还请桃小娘见谅,咱们宅子里头哥儿姐儿都还算康健,我也是头一遭经白事,没甚么经验。”
这话听得周氏身边的侍女忍不住抿嘴偷笑,想着任老爷在一边才奋力止住。
桃姨娘气得想上去抓烂周氏的脸,周氏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拿自己儿子早夭的事做筏子,这可是她心底最痛之处!
“主君,怎么说五郎也是您的儿子,年少早夭已是可怜,如今却连丧仪也不规不整。”桃姨娘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头,白皙的额头留下两块红印。
周氏补刀:“不足七岁而殇为早夭,你儿子都有两个七了,纯属自己作死。”
任老爷哪里舍得看自己心尖尖上的桃姨娘受辱,对着周氏严肃道:“好了,你身为主母怎无半点容人雅量?”
周氏见状侧过头去不再作声。
桃姨娘见状一抹眼泪,得意道:“妾身有一念头,不如去燕来楼订,那里东西又贵重又体面,摆出来也给主君长脸不是?”
“人蠢就少说话,激得旁人骂你才好!”任老爷虽喜欢桃姨娘好颜色,可她到底不及周氏正经人家出身来的明事理。
燕来楼乃是官家正店,去这样的地方订阴婚用的喜饼岂非自己活腻了去寻死?胡县尉曾透过口风:据说这位新上任的韩知州最
厌烦这些怪力乱神之说,他总不好上去触霉头。
“城中其他食肆就无一人应下?”任老爷缓了口气又问道。
金钿回说:“卸盐巷原有一家食肆应承下了,可后来不知怎得又反悔了。”
任老爷眯起眼睛,不悦道:“你没告诉店主人,你是任家人么?”
这扬州城里掉下十个铜板,三个都得给他们任家,任老爷不信金钿若是自报家门有人会拒绝替他做事。
金钿连忙道:“奴婢说了,那娘子还是不愿。”
冬雪飘落,红墙黛瓦和飞檐斗拱皆恍如身披白衣。古刹与松柏相依,偶有几声梵音传来,此外建隆寺再无其他嘈杂声音,静得出奇。
梁照儿问:“采荞今日不来是有甚么心事麽?”
燕环摆了摆手道:“她能有甚么事?不过是她男人不肯她出来,拘着她在家侍候她男人罢了。”
二人一齐攀山而上,梁照儿的绣鞋踩在薄雪上发出“嘎吱”的响声。
还未穿到古代时,梁照儿便好奇冬日雨雪之时,古人脚踏布鞋不会被沾湿吗?今日一试发现确实会沾湿。
她穿了一双素布鞋,在鞋底充了不少芦花和棉絮保暖,在雪地上一走,鞋头处渗进雪里濡湿了一大片。她甩了甩右脚,鞋头的水渍沾到了袜上,五个脚趾头都冻得有些发痒发胀。
“雪地难行,要不在此处歇歇?”燕环瞧出她的窘迫,问道。
梁照儿摇了摇头,歇再久也无法改变布鞋本就容易湿的特性。何况此处正在半山腰,索性一气上去到寺里再歇息。
她好奇地问道:“燕环,你的鞋袜没湿么?”
燕环白了她一眼,“肯定湿了呀,不过较你的来瞧好些。”
说着,燕环将裙子撩上去了些,露出一双绣着梅花纹的弓鞋。那鞋尖微微上翘如同弯弓,鞋帮低浅窄小,好在底厚。
“这是?”梁照儿从未见过燕环的脚,如今一见比她的足足小了一圈。
燕环无所谓地摆摆手道:“先前翠袖坊一位有钱的恩客偏好小脚的姑娘,妈妈为了挣他银子便给我们这一片姑娘们都缠了足好在我年纪大,脚已经定了型,缠不得多小,便叫放了。那些年岁小些的,才是可怜。”
梁照儿担忧道:“那你还走得动么?”
燕环在梁照儿面前蹦跳了几下,又围着她转了个圈,“当然啦,你好容易闲下来,今日定陪你将这建隆寺美景看个遍。”
“傻气。”梁照儿嘴上嗔怪,内心却涌过一阵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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