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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照儿听黄爷一讲,大约也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这些地皮店铺都可算作任系产业,即店主人或房主人都与任家沾些干系。虽说其中有的是自愿的,有的是被迫的,但都得向任家交些保护费店才能开下去。
不过任老爷也并非是只收钱不办事,真出了什么事,也会出面解决。
而任老爷的背后,站着的便是胡县尉。
崔璋问:“县尉虽掌武事,但品阶从文,加之本朝重文抑武,他不过一九品官怎么能支撑任家这般仗势行凶?”
黄爷呵呵一笑,他向来喜欢同这些聪明人讲话,只需讲半句,聪明人便能会其意。
梁照儿与崔璋只相视一眼,便知黄爷的意思,胡县尉后头还有大鱼。
只是胡县尉后头的倚仗是谁,就非他们这些寻常小民可以得知的了。
“那么这事您说该怎么办?”梁照儿稳了稳心神,问道。
早在将铺子租给梁照儿之时,黄爷便早已预料到此情此景,只是不成想来得这般快。他这才正眼打量起梁照儿——原只觉她有几分市侩的小聪明,嘴巴能说会道,却不想不到大半年的时间她真能将生意做起来。
他倒真对这女子有些刮目相看。
黄爷虽动了心思想帮梁照儿一把,卖她个人情,日后说不准能搭上她这辆快车,却也不欲与任老爷翻脸。
毕竟这扬州城里有不少产业都与任家有干系。
黄爷笑着道:“我家世代做牙人,也常往各位老爷们的宅子里送奴仆小厮,在他们那里也有三分薄面。孙五哥所求不过是银子,要我说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
他悠悠地喝了一盏茶,又道:“我去与孙五哥交涉一番,即便要涨房租也得等到这一纸租契约满。”
得了黄爷的应,梁照儿也定了半颗心,连忙说:“感念黄爷相帮,若是此事善了了,您只管来我那小店,必定好酒好菜伺候着您吃一场!”
黄爷摆了摆手,“此事还未落定,担不得娘子的一句谢,若是真有那么一日,不肖娘子说,黄某人必定上门讨酒后。”
几人来回客套了几圈,梁照儿同崔璋便一道离开了牙行。
二人并肩走在官道上,偶有马车疾驰而过,崔璋小声提醒道:“小心。”
说罢,神不知鬼不觉地同梁照儿换了个位置,让她走在里面。
等梁照儿回过神来,便看见崔灼啃着大拇指冲她傻笑,口水流了一脖子。
她总觉着崔璋这人和鬼一般似的,走路没声,行踪也没个定影,总是忽然间出现在她身旁。
梁照儿弹了弹崔灼的手指,逗了他两下又说:“你怎么仿佛对这些事情很清楚似的。”
崔璋无奈道:“家里头有那么个大哥,这种歪事邪事没见过一千也有八百了。”
说出来也是心酸,崔璋居然在这种事情上诡异地专业对口了。他记着从前崔大郎有一遭闹到衙门上去与人对簿公堂,还是他写的讼书。
梁照儿笑着说:“不如你在外头支个摊,替人家写讼书作讼师,想来也能赚不少银子。”
崔璋望着梁照儿忍不住吐槽说:“也不知说你这人甚么好,到了这时候还有功夫开我的玩笑?”
梁照儿撇了撇嘴说:“有劲过一天,没劲也是过一天,又不是苦着个脸麻烦就能解决。”
崔璋摇了摇头,带着崔灼同梁照儿分别。临走时他又道:“若是有事便叫人递个信去洙泗村,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千万告诉我。”
梁照儿冲他招了招手,爽朗道:“这点你千万放心,我这人能用上的肯定不会放过。”
自打那日孙五哥撂下狠话,如意馆的生意便被他搅得做不下去了。时不时的不是有一群小乞儿在门口用竹杖敲着碗编歌谣骂人,就是有几个醉汉歪歪斜斜地倒在门前叫嚣,再就是命人将垃圾倒在如意馆的门口。
沈度每天都蹲在门口赶人,只是梁照儿不许他出手伤人,赶也没赶走几个。
梁照儿见交涉不成,连忙去州衙请了李鸿来镇压。那些地痞流氓见有官爷来,立刻作鸟兽状散了。
原以为孙五哥能用什么高超的手段来与如意馆进行商战,不想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双拳难敌四手”,采用了最朴实的法子。
李鸿不解:“好端端地怎么惹上这种事?”
梁照儿压根没把希望寄托在李鸿身上,虽说他官职比胡县尉高,可到底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哪能抵得过在扬州城盘踞许久的任老爷和胡县尉?
故而她只拣了紧要的同李鸿讲,李鸿一听便皱了眉头,“这确实难办了。”
毕竟孙五哥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每天派人来恶心如意馆。若是那些地痞流氓不供出幕后指使之人,也没什么罪名将孙五哥扣下。
梁照儿思忖片刻,又道:“若是我手上有任老爷的把柄呢?”
打蛇打七寸,孙五哥仗着任老爷横行霸道,若是亮出这枚底牌,想来孙五哥也得投鼠忌器。
李鸿问道:“是甚么样的把柄?”
梁照儿将金钿曾来食肆里买阴婚用的喜糕和喜饼一事据实告诉了李鸿,“这事扬州城里不少人都知道,任五郎早殇,任老爷择良家女子为他配阴婚。”
李鸿点头道:“这事韩知州向来禁止,倒有说头。不过你当初可和任家侍女签订了什么文书一类的,约定好了要供喜饼给任家?”
梁照儿懊恼:“这倒没有。”
李鸿无奈说:“这便不成了,若有真凭实据还好办,如今甚么东西都没有还得担心对方反咬你一口凭空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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