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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是为了这遭,可哭着哭着她又想起从前的事,这眼泪便止也止不住了。
沈度一直用未受伤的那只手反手摩挲着她的后背,他声音闷闷的:“怎么还要我这个病号安慰起你了?”
梁照儿猛一抬头,顶着两只核桃般的眼瞪着他:“你还说,好好的一个人送出门去,回来时都要被串成烧鸭了。”
沈度伸手刮掉了她腮边的泪珠,“真好,你的眼会为我落泪。”
她应该从来没为其他人流过泪,连生婋姐儿时也没有,他都记得的。
“你以后若还这般行事,再受了伤可没人管你。”梁照儿被他这不着四六的反应气笑了。
她想如果沈度以后还这样吓她,等他老了,她肯定不好好对他,让他大夏天穿棉衣,冬日里穿中衣,还得每天看她和其他老头下棋,聊风花雪月追忆往昔。
沈度摇摇头:“不会了,为了你和孩子,再不会了。”
梁照儿轻哼一声,跨步出房,将昏迷了一天一夜的沈度总算苏醒过来的好消息告诉了玉松和穗穗。
说话间,几人听见有叩门的声音。
因着是半夜,玉松给了两位娘子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前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崔璋和蔡宣季,两人之间隔了老远,也不说话。
玉松左右一望,见四下无人,开口道:“先进来说话罢。”
梁照儿见有客来探病,不好仪容不整地见客,便坐在榻边替沈度束了头发。
两人跟着玉松前后脚进了院子,一进屋瞧见的便是这副郎情妾意的模样。
玉松轻咳了一声,“崔大人和蔡大人来了。”
屋中的烛火微闪,沈度理了理衣服靠在软枕边。
梁照儿起身垂头问好,举手投足间也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她转身为来客沏了茶,不管如何,礼数不能失。
崔璋和蔡宣季都带了上好的金创药来,一模一样的两只瓷瓶放在八仙桌上,引得梁照儿忍不住问道:“蔡大人怎知家夫受了伤,还是外伤?我记着大哥还未抽得出空去贵府告知这一消息。”
这话中带了几分试探,被蔡宣季尽数挡回:“今日下朝时,子圭可是拦着我埋怨了许久,想不知道也得知道了。外伤麽,想想也知,漕帮那群莽夫向来都是砍来砍去的。”
真是滴水不漏的说辞,梁照儿还想张口说些什么,沈度便冲她笑笑说:“娘子,你去瞧瞧婋姐儿,她闹腾得很,怕穗穗管不住。”
“知道了。”梁照儿点点头应下。
她一向在外人面前很给沈度脸面,他说的话少有反驳的,夫妻一体,何必意气用事。
见梁照儿走了,玉松淡淡开嗓:“昨夜在栈桥,原本一切顺利,可在最后关头却冒出一伙人马放了暗箭,不知蔡大人对此可有头绪?”
蔡宣季沉思片刻道:“相奉为人谨慎,许是他暗中派人把手。”
沈度掀开眼皮,目光锐利道:“朝廷侍卫或官员护卫常用杨木做箭杆,杨木直,且重量轻,是上好的木材,我左腿所中恰是此种杨木箭,但右肩所中箭却是格木箭。”
蔡宣季闻言眼神微闪,含笑道:“沈兄弟不愧是习武之人,就连对造箭杆的木材都了如指掌。”
沈度看向崔璋:“敢问崔大人,京中何品级官员可有护卫?”
“一二品大员可配备门丁护卫,三品官员也可配备,不过数量和规制小于一二品。”崔璋回道。
玉松冷冷道:“昨夜另有居心叵测之人用格木毒箭意欲取沈度性命。在场暗杀宋合武的有三人,可那箭不偏不倚地只往他身上去。”
这话意有所指,蔡宣季眸子微眯,厉声道:“莫非郑郎君以为是我所为?今日我已向子圭说清,昨夜我为避免坏事,一直待在府中,并未出门,府中姬妾皆可作证。”
“自家自然是向着自家人说话了,难不成真有那大义灭亲的人杰?”玉松不屑道。
崔璋看向蔡宣季,眸色幽深:“启旸,昨夜究竟是否是你派人去追杀的他二人?”
蔡宣季平视前方,并未直接应答崔璋的话,只道:“也罢,看来此处并不欢迎蔡某,我便先行告辞了。”
崔璋攥住他的衣袖,势有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蔡宣季望着崔璋骨节分明的手,蹙眉冷哼道:“我若杀了他,不也正合你意?”
崔璋被他这副混不吝的模样气到发昏:“你混说些什么!”
蔡宣季继续挑衅道:“我说的对错与否,你自己心里有数。我若是真小人,你也是伪君子,何苦在这演什么正派人士?”
他冷冷道:“你既已布局,又为何帮如意楼在京城中大出风头,招风树敌,你这是在害她!”
“害吗?若如你所言,此事一成,她再度丧夫,只怕你还得谢我。”蔡宣季淡淡道。
崔璋咬牙恨恨道:“你究竟为何要杀宋合武,明知他是私盐案的关键,只有活捉了他才能顺藤摸瓜……”
“够了!”蔡宣季侧过半张脸,一根根地掰开崔璋的手指,“收起你那好为人师的性子,你我同朝为官,并非上下级,不需你教我如何去做。”
崔璋捏紧拳头,见蔡宣季这反应,心中便大概有数这次十有八九是他设计陷害。
崔璋满眼失望道:“你……你!为何变成这般模样了?‘守得本心,方得天地’,难不成你忘记了老师曾对你说的话了吗?”
“什么屁话,早忘了。”
掷地有声的几个字随着蔡宣季扬长而去的身影飘散在风中。
崔璋紧握着双拳,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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