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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把钱孙李三人看呆了。
头一次见这种情形,钱孙二人面面相觑,不免揣揣,暗道南絮是觉得这礼不合心意?故意给他们难堪?
唯有孙管事瞧了片刻,直言不讳问南絮可是有什麽地方不妥。
南絮笑着摆手,解释道:“不瞒各位管事,我这儿有个规矩,不管谁送的什麽金石玉器,入库前都得一一量了尺寸再入库,记录清楚哪年哪月,哪家送的,也好有个记录,方便後日清点。”
说到此,看几人面上依旧不解,她掩唇继续道:“说来,也是之前在候府养成的习惯了。说出来不怕各位管事笑话,之前我身边有个管事的嬷嬷,仗着自己积年的老人,又得了我的重用,便很把自己当回事。也不知哪天灌了几口黄汤,便胆子大起来,悄悄偷了我几件首饰拿出去卖了,也是我那时年岁小,满匣子的金玉之器也不曾留心少没少,一来二去,这嬷嬷只当我是个好欺负的,愈发偷上了瘾,竟将太妃赏我玩的一件黄玉玉兰也偷出去卖了,皇家之物向来有登记造册,最後东窗事发,她落了个亵渎皇家之物的罪名,被乱棍打死了。”
‘乱棍打死’四个字从她嘴里轻飘飘地说出来,让坐在下首的三人背後都起了层凉意。
松果已经记录好了,拿给南絮过目,南絮翘着保养得宜的指甲点了点册子上珊瑚石榴几个字,看着他们三人笑意又深了些,“自那以後,我便找了这个法子,虽费些事,但总比下头的人监守自盗,我还浑然不知强。”
“三位管事也是外面跑惯了的人了,你们说,我这法子好不好?”
这故事乍听没什麽,但钱孙李三人都是人精,哪里不明白南絮的意思。
自古涉及钱财田铺庄子,那便是实实在在看得见的金银,又有几人在钱帛面前不动心的。
南絮初来乍到,既是在提点他们别因为她是新夫人便想着忽悠搪塞她,又是想告诉他们,她的身份和手段,都不会轻易放过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一个偷盗财物的婆子尚且被打死,他们这样的犯了事,又怎会轻易放过。
三人中,孙管事常年接触金银玉器,自然知道,但凡大家作品,必然在首饰不显眼处留有印章,更何况是宫中御赐之物,那婆子再是吃醉了酒,也不会胆大妄为至此,怕不是南絮知晓後故意为之,如此想,那层凉意转瞬直冲天灵盖,他猛地站起身。
“这个法子好。就好比铺子里进出货,有了明细,自然就好打理。”
钱管事见此,也附和道:“可不是,夫人这法子当真是好极,钱某佩服。”
李管事看了看他两,起身拱了拱手,也道了声好。
南絮掩着唇笑,把册子交给了松果,“既然三位管事都说好,那必然是好的。这礼我看也看了,记也记了,刚才听钱管事说有账目让我过目,刚好我这有管账的丫头,便当着三位管事的面,理理账目吧。”
说着,她把身边的松果往前推,那两个量尺寸的丫头,也挽起袖子,从耳房拿出笔墨纸砚和算盘,竟是当面理账的意思。
理账这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各处産业,分季度往伯府里报次账,这些账目会有专门的账房先生核对并对每一处账目进行留底,等到年底汇总账时,把留底的账册算个总数再交叉核对交上来的账册数目,便能一目了然。
这些工序不说多麽繁复冗杂,但也不是件小事,就这几个黄毛丫头,就能当他们的面理账,是不是太草率了。
南絮一眼就看出他们心中所想,暗道果然如此,这些在外面跑惯了的男人,并不会把眼前的几个丫鬟放在眼里。
也是,女子能识得几个字已是难得,哪还听说过会算账。
那尊半人高的珊瑚摆件已经被擡出去了,三个管事都低着头不说话。
松果几人看向南絮,请她示下,南絮笑得漫不经心,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几人不再迟疑,去账房搬来上个季度的账册,便开始核对,只见女子指甲修剪得宜,手指麻利地拨弄算盘,偌大的花厅一时间只听得见算盘珠子的‘哒哒’声。
孙管事虽被南絮的话惊得不轻,但很快注意力就落在了松果那,不一会他眼睛就瞪的溜圆,里面盛满了欣赏和赞叹。
南絮了然,转头去看另外两个,这二人也紧盯着松果,面上强装镇定,眼里的恐慌和不安稍纵即逝。
南絮挑了挑眉,看来,有些人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本来顺畅的算珠击打声突然停了下来,松果皱了皱眉,指着手里的账册,不敢相信地又要再打一遍。
这一次算盘拨弄的慢了许多,钱李两人脸上的惊恐也愈发藏不住了。
眼看着复打就要结束了,钱管事终于坐不住,快走几步站到南絮跟前,却不敢与南絮直视。
他哆嗦着,近乎带着哭腔道:“夫人,我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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