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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祈国的信号弹,祈国援兵到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句,既然没有命令要求梁兵必须要拿下二人性命,那就毫无顾忌地撤退。
极短时间内,偌大的废墟营地只剩苑茗与钟应祁。
再旺盛的火焰,也将归于平静。
火光渐渐黯淡,钟应祁轻喊一声殿下,苑茗没有回答。钟应祁便一点一点走近苑茗,糊满鲜血的手无奈触碰她的衣角。
“殿下,你还好吗?”
苑茗微微转过头,带着哭腔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钟应祁摇摇头,眼神温柔:“我为何要杀你?殿下,你病了,不要被梦魇遮住眼睛。”
钟应祁忍着伤痛,双手触摸苑茗脸颊。他知这行为不妥,可苑茗声音细微破碎,眼睛红红的,肩膀微微耸动,像破碎的月亮。
他不愿见到这样的苑茗,所以他学着母亲曾经安慰他的动作,不带一丝亵渎,安抚着生病的苑茗。
姜楷曾说,苑茗所患病症是因有太多无法排解的痛苦积压在心。
她为什麽这麽难过?
“别哭,殿下。”
语言苍白无力,但手心温度渐渐捂热了苑茗冰冷的脸颊。她慢慢擡头,眼中已没有醒目的鲜红,对着钟应祁绽放出一个犹如羽毛轻飘飘的笑。
苑茗觉得自己好像漫无目的风,吹过山巅,拂过低谷,忽上忽下,时刻悬空。在山巅时,害怕下一步是万丈深渊,在低谷时,期待着下一步能一步登天。激动丶担忧丶快乐丶悲伤,轮番轰炸她的大脑,疲惫席转而来。
那发救命的信号弹,由姜楷发射。烟花是真,但援兵是假。
姜楷看着渐渐消散于空的花火,心里异常平静。苑姿带来的增兵,钟应祁都用来护送皇女回京。如今他们背後,空无一人。
这场奇袭灭了北疆军营大部分兵力,自先皇建立祈国起,到如今,祈国与梁国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怕是要结束了。
之後会怎样呢?姜楷想,两国交战,生灵涂炭,战火滋生死亡,时势造就英雄,又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这个时代会有他的位置吗?他看好的将军,会活下来吗?
抱着医书的茹兰与他眺望远方,静静等待奇迹出现。在黎明破晓时,终于,两个互相搀扶的身影从军营废墟处,缓缓向他们走来。
茹兰率先跑上前,呼喊苑茗的名字。姜楷紧随其後,一脸担忧地望着两人。
苑茗疲惫擡起头来,说得第一句话是:“对不起,我的病好像更严重了。”
钟应祁默默看了苑茗一眼,又将目光投向眼前两位医者。
姜楷与茹兰并未过多惊讶,似乎一切都在他们预料之中。
说完这话後,苑茗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去。随着苑茗身体倾倒,钟应祁伤体也连带倒地。朦胧的天幕下,茹兰与姜楷乱作一团,慌忙地查看二人伤势。经此一事後,他们也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
……
一辆马车如一道疾风,扬起尘土万千。马车後面,齐步跑的士兵对吸入口鼻的尘土没有任何感觉,他们早已习惯。
苑姿在马车内,看着身上的几处擦伤,眼里是挥之不去的厌恶。而同样待在马车内的颂兰,奄奄一息,她衣服上的血已经干了,疼痛如同潮水向她一波波袭来。
苑姿用馀光瞥向她,只见她咬紧牙关,硬是不让即将溢出眼眶的痛苦显露分毫。
苑姿轻啧一声:“你还蛮想活着的。”
她灵机一动,又道:“若是你能撑到回京,我就找最好的太医为你医治,怎麽样?”
颂兰擡起疲软的眼眸,苑姿这一脸天真的提问,让她内心想问候以她取乐的皇女祖宗十八代。但再滔天的愤怒,颂兰也只敢在眼中划过一瞬。
苑姿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模样,她露出洁白的牙齿,嘴角微微上扬,加上她贵气明艳的外貌,一切看起来是那麽无害。可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眼中偶尔掠过冷光,就像一个小孩子跑向你时,你不知道孩子背後的手握着是糖,还是一把刀。
颂兰心中的怒火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害怕。或许皇女去而复返来救她,不是她良心发现,这家夥根本没什麽良心,而是她知道了些什麽。
苑姿知道了什麽?颂兰眼睛猛地睁大,强烈的求生直觉,让她想起与苑茗的对话。
颂兰不敢看苑姿,苑姿则冷漠地打量颂兰,一路上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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