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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寒林里,没有人敢靠近这里。
人面鬼将遍体鳞伤的云钦扔进冰冷的潭水里,月光照不透水面,晦暗染上心头,剧毒丶霜花丶极尽折磨,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云钦整整受了六载。
而六载之後,寒潭之水,霜花之毒,于他而言,只有助益而无实害。
“云公子重获新生,六年前答应我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当年寒潭之上的那颗雪松,已经长得壮硕又高大,云钦隐在雪松之间,恍若一体。
少年于雪松之巅望着远处厮杀的人群,眸色平静,没有着急回答人面鬼的问题,反而淡声提醒他:“你如今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人面鬼垂头看向自己布满毒纹的手背,纹路一直蜿蜒至袖口之内,他笑了一笑,满不在乎:“我的医毒之术尽传于你,这麽些年过去,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青出于蓝,天不负我,看来我的夙愿即将达成。”
云钦终于侧目,他的眸中浮着笑意,温润却疏离,不达眼底,“你不好奇?”
人面鬼:“好奇为何寒潭之水都无法解你所制出的毒?技不如人,便没有资格问。”
云钦笑得极淡,直白的话里有股淡薄的狠:“因为那不是毒,是蛊。”
若一个人真有赴死之心,是如何都拦不住的,人面鬼第一次察觉到,是否从头到尾,都是他的算计。
雪静静地下,人面鬼望着眼前已然让他难以看透的少年,沉声警告他:“你可以给我下毒,但决不能给我下蛊,云钦,你想干什麽?”
云钦淡淡道:“想要成事,必须付出一些代价。”
人面鬼看向远处,一道身影映入眼里,那足以让他恨之入骨的人,云言,纵使化成灰他都能认出的人,终于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云钦:“我可以帮你对付他,折磨他,也能让他失去身边的一切,但前提是什麽,你应该清楚。”
人面鬼捏住少年的衣领,盯着他:“你们云家人,天生的诡计多端,你这样的人,我真想看看你往後的路,怎麽走?”
少年清隽挺拔,眉眼间带着无情无欲的淡漠无谓,他唇角微微扬起,“可惜,你看不到了。”
在他们坠入寒潭的前一刻,人面鬼立下诅咒:“云钦,我会化成厉鬼盯着你,不达成我所愿,你……”
水波起落,云钦的眼眸被蛰得生疼,他微微闭眼,神思恍惚间,恍若听到了另一道声音。
“哥哥……”
一朵霜花浮过云钦的眉眼,茶眸蓦然在水里睁开,姜黛意再无馀力憋气看起来很难受,她用最後的力气唤着云钦。
云钦自水里揽住姜黛意,带着她浮上水岸。
姜黛意呕出淤血,体内毒素已散尽六分,视物之力也逐渐恢复过来一些,如此,云钦便有把握替她彻底清除毒素。
云钦抱起姜黛意。
巳雾已然架着马车等在寒潭之前,他对走过来的云钦道:“公子,我们去哪儿?”
云钦:“小郡城。”
姜黛意还没从霜花之毒的侵袭中缓过来,没了在水中濒死的感觉,身上的痛意便越发明显。
没想到这霜花沾到人身上,能这般痛苦。
她虚弱地擡眸看向云钦。
云钦拿出止痛丹药喂给姜黛意,逃出王宫匆忙,未带婢女,而以姜黛意目前的情况来看,怕是连动的力气都没有,所以他只能用内力帮姜黛意烘干衣裳。
姜黛意一直盯着云钦看。
云钦眼底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这麽看着我做什麽?是不是好奇我为什麽不会中霜花之毒?”
姜黛意吃下云钦的止痛丹药,痛意散去一些後终于能开口,她向小时候一般抱住他。
“哥哥,你疼吗?”
云钦神色微微有些怔住,可手上的内力却没有停下。
她提起往事:“我幼时似乎在寒林里曾瞧见过你,可我那时并不知道,你就是哥哥。今日哥哥陪我下寒潭却不受霜花影响,说明你早就经受过这种痛苦,对吗?”
云钦眸光如同碎玉,星星点点,他的眼尾泛起一丝红,眸底神色复杂得令人捉摸不透。
旧年雪色覆盖的寒林里,姜黛意绝望之际,看到幽深潭水寂寂下有一抹素衣虚影在水下浮动,而岸边倒映的,是她悲凉的神情,那时她在想的不是救人,而是就算她有馀力救,救起来之後呢,又要互相残杀吗?
她眸中满是难过,道:“原来哥哥这些年,同样过得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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