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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允竹不禁呆住了:”我——”
”你别再说了,简直要把我气死了,”时景初已经口不择言,甚至直呼他的名字了,”时允竹!我再给你说最后一次。”
时允竹还未回过神来,有些迷惘地看着他。
”我自从来了宫里,就从没有想过退路,想法设法打听内幕的是我自己,我情愿掺合,接近皇帝也是自愿,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再说”
时景初其实不太擅长说这种话,总觉得腻歪:”再说你是我二哥啊,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去?
时景初现在闭上眼,甚至还能回想起曾经的二哥肆意洒脱的模样,白衣公子纵马游街,路旁的香帕便落了满身,满城灯火闪烁,那时却都像是为他而亮的。
可现在呢?
床上的人已经是病骨支离,苍白零落,困苦缠身。从何时起与他相伴的不再是美酒宝剑,却成了苦涩药汤?
时允竹坐在床上,微抬着头,少年的样子斩钉截铁,一举一动都烙在他的眸子里。半晌才笑了,带着酸楚与慰藉:”长大了啊。”
时景初咬着唇,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要装作不在意:”所以你知道我的意思就行了,再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大忙呢。”
他可是穿越者诶,对于主角光环和系统这档子事还是很懂的。
时允竹虽不知道这些,却还是附和:”嗯,没有你二哥可怎么办呢?”
时景初上前又帮他拉被子,强行用动作掩住内心的羞赧,一双手伸过来揉乱了他的头发,于是疑惑抬头,二哥的唇角带着轻浅的笑意。
”可你还是要仔细想想,我这次不是在阻拦你,”时允竹道,”想清楚利弊得失,若仍然还想参与,便在三日之后的晚上将一枝梧桐放在窗台,会有人去接你去一个地方。”
秋意渐起,风吹着几枚黄叶落进水中。池水清澈见底,偶尔有鱼尾划过荡起涟漪,推着落叶浮藻向前飘去。
夜晚,时景初将一只细颈花瓶放在窗台之上,里面正插着一枝梧桐。
而院中的树上,有个身影靠着枝桠,他穿着一身烟墨箭袖轻袍,看着少年好奇四处张望的模样,原本淡漠冷峻的面容染上了一分笑意。
脚尖轻点便下了树,时景初被突然出现的叶淮之吓了一跳,却道:”果然是你。”
”除了我还能是谁?”叶淮之的怀抱依旧带着灼人的温度,”走了,带你去见其他人。”
我好像有个办法
整个皇都大致能分成四角,东西城富且贵,南北城穷而贱。
这富和贵不难理解,盖因都是王公贵族与直隶府衙所建之地。可这穷贱却大不相同——平民百姓居北,称之穷;秦楼楚馆等烟花之地都在南城,谓为贱。
因为视角与失重的原因,时景初有些辨不清方向,只能隐约感觉到自己是出了皇宫,在隐蔽的地方换了马车,而后便一路往南疾驰而去。
越往南走路旁便越是热闹,茶楼酒馆前灯笼高照,杂耍艺人敲着响锣,时景初掀开车帘便不禁睁大了双眼,因为家中人管得严再加上年纪尚小,所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有香风吹过,往源头看去,便见一双层小楼前挂着一对红色栀子灯笼,时景初盯着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这奇怪建筑到底是做什么的,还欲探出窗子继续回头看,便有一只手将他强行拉了回来。
“眼睛都快贴上去了,有这么好看?”叶淮之的面色却有些不悦,修长有力的手指攥着他的后衣领,收回手后似笑非笑。
时景初却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生气:“啊?我看那个栀子灯笼觉得奇怪,还有这样的灯笼?那个小楼是做什么的?”
叶淮之面色和缓下来,漫不经心地摩挲了下指尖,吐出两个字:“妓院。”
——此地风俗,只要门前挂着栀子红灯的,皆是烟花之地。
时景初这才明白闹了个笑话,想起自己竟盯着看了那么久,凝白双颊染上一抹薄红,配上垂在颈侧的乌发,更显得秾丽惹眼。
叶淮之的眼眸微不可见地暗了一瞬,唇角勾起,贴心地不再开口。
经过此事,时景初也不敢再乱瞥乱看了,只乖乖地坐着,暗暗祈祷马车快些停下。
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终于到了,时景初下了马车,眼前却是一望无际的江面。
这江面上氤氲着一层水雾,灯火明灭,隐约可见几艘画舫泛舟而去,琴瑟声与歌女的咿呀唱腔相互映照,风流旖旎之气迎面而来。
整个青衣江的画舫都是一家,江水横贯整个南城,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背后的老板却不知是何方神圣,神秘莫测。
明面上只有一个女管事,也就是画舫女子们的“妈妈”,都称呼为云娘。她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平凡,体态丰腴,遇谁都是七分笑,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性子。
此刻见了叶淮之,面上的笑依旧,内里却多了恭敬,将两人引到一艘画舫,又特意点了船夫,等待画舫行到江水中心才慢慢离去。
时景初好奇:“为什么选这里?”
“暗卫营的其中一个暗桩,”叶淮之解答道,“本该由皇家世代传递,但这代的沈华却不知道全部。”
为什么?时景初还没来得及问,叶淮之便推开了门,只得将余下的话咽下去,等到来日再问。
船舱内不算狭小,装潢精致,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除了时允竹与易君迁,剩下的一个穿着玄色劲装,眉宇间仿佛带着兵戈霜染的气息,正是江问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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