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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卜里有肉渣,这个价格已经很良心了。
可能是不想和她挨太近,许霁青挑了张全是人的桌子,吃得很快。
苏夏隔着一张长桌坐着,探头探脑,吃两口往他那边看一眼,硬是追着他收了盘子。
刚才在他身边的时候不觉得,等男生完全把她当空气,她才知道许霁青平时走路的速度有多快。
他吃完饭之後没走,顺着外面的旋梯上了三楼的教师餐厅。
等苏夏终于追着他上去,三楼楼梯口的窗口前已经排满了队,她找了好半天,才在後排的角落里找到了人。
有两个年长老师带孩子刚走,餐盘被打翻了,啃过的排骨残渣四散在桌上,油汤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一地狼藉。
许霁青背对着她,弯着腰在擦。
苏夏这才想起来,一中是有勤工助学岗位的。
午饭晚饭後的休息时间,加起来工作一个半小时,一个月给六百。
打印室相对轻松,主要是帮老师复印卷子,食堂脏累一点,多两百块钱。
许霁青是後者。
他像是习惯了干这种活。
动作很麻利,搓洗抹布的时候也是,即便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完全动不了,也看不出丝毫异样。
这一层全是教职工,除了许霁青这样的,没什麽学生上来。
苏夏穿一身校服裙,奶白色的花边袜,小皮鞋锃亮,腕上还戴着昂贵的白金五花手链,突兀地像一颗鲜润的珍珠。
老师们的目光偶尔扫过,不像同龄人那样直白,但也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她低着头往许霁青那走了两步,心里想的还是刚刚那句“没误会”,打着腹稿,不小心和推着餐盘车的阿姨撞了一下,连忙道了声歉。
她声音不大,轻轻柔柔的。
但仍让许霁青回了头。
他像是完全没料到她还在,很轻地皱了皱眉,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抹布,去了另一张更远的桌子。
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人边接电话边入座,冲许霁青一指,随便挥两下,“那边那个同学,对,就你,过来擦一下这边的水。”
许霁青应声转回来。
他没再去看苏夏的方向,躬下身子,擦对方示意的那片极不明显的水渍。
男人端着托盘,小拇指翘着,“这两张桌子,还有後面那一片,都是你擦的?”
许霁青看过去,“是我。”
他脊背挺直,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沉。
因为个子高,看人自带一些俯视感,没有半分这个年纪男孩子的畏惧和慌张。
“还挺得意啊,你哪个班的,谁介绍过来的?”
男人被激出一股无名火,眉梢一挑,不耐地啧了声,“我管食堂那麽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学生工抹布都懒得拧。”
“勤工俭学就要有个勤工俭学的态度,学校给你提供了机会,就踏踏实实干,别觉得家里条件不好就全世界都欠你。”
“校长过一会来吃饭,满桌子都是湿的,他怎麽坐?我先去後面转转,回来要还是这样,你以後也别来了。”
他拧过,虽然不是很干。
但夏天还没过去,食堂顶的风扇一刻不停的转动着,一点点的水痕很快会消散。
可许霁青没再争辩什麽。
水桶在身後桌边,他转个身,把沾了油污的抹布泡进水里,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女生就跑了过来。
拖地的阿姨刚过去,地板上湿漉漉的,混着一股清洁剂和饭菜混合的怪味。
苏夏毫不在意地蹲在那,干净的裙摆沾了一下地面,被她很快地拽起来,随手夹进膝盖之间。
正午窗边,她两截嫩藕似的胳膊白得晃眼,伸进浑水里笨拙地搓了两下。
一看就没怎麽干过家务的娇娇姑娘,拧抹布的时候手紧紧攥着,指尖通红,好像把全身的劲都使上了。
粗糙起了毛边的抹布,皱巴巴地躺在少女掌心。
“给你。”
苏夏站起身,伸手给许霁青看,两个小梨涡甜甜的,“一点都不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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