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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濑不许愿吗?”
“不用费那个闲工夫了。”
“这怎么行?”菅原孝支的语气突然变严肃起来,手负在背后神神秘秘地捣鼓着什么,嘴上还不忘继续说着,“仪式感啊仪式感,这是你的十六岁生日诶!”
“我……”少年期待的眼神像利刃,欢快地凌迟着川濑久夏浑浑噩噩的精神状态。
她不知道许什么愿望。
暗自叹了口气,川濑久夏拗不过他,倾身去拿那根被扔在桌上的蜡烛。
重新给蛋糕插上配件的一瞬间,头上突然一重,松散的发丝被什么东西给压住,她不解地抬眼。
视野中的菅原孝支叉着腰,面上一片得意洋洋,眼里闪烁着计划得逞的欣喜。
“生日快乐!”
“菅原学长?”川濑久夏忙向头顶摸去,手中传来亮面塑料光滑的触感,摘下,她恍然大悟。
“我找店家要的生日帽。”菅原孝支接过这个尖顶帽,又以一种温柔却不容推脱的力道给她正正地戴在了头顶,“不然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弯下腰,悉心为她整理着略显凌乱的发丝,眼神专注,像在解答试卷上的压轴题。
少年方才被阳光晕得朦胧的五官突然在她眼前成倍放大,他微微偏着头,川濑久夏几乎一伸手就能碰到他的泪痣。
目光再往右侧移去,乌野二传手平日里总是笑得弯弯的眉眼此刻却落成平直的弧度,察觉到两人间不可言说的距离,他的手抖了抖,蓦地贴上她侧脸。
突如其来的肌肤接触使川濑久夏猝不及防地朝另一侧躲闪过去,撑着桌角的手猛然扑了个空,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少年横在眼前的手臂。
“小心!”菅原孝支用力回握住她。
才理好的刘海又被这一波大幅度动作扰乱些许,川濑久夏借力站稳,手却还扶在差一点就坠地的生日帽上。
“我没事。”她缓过呼吸,笑着对面前惊魂未定的少年道。
尖锐的生日帽顶被她攥在手里,明显的异物感却让她无比安心。
疼痛感钝钝的,完全没有到不能忍受的地步,左手还抓在菅原孝支的小臂上,那里传来少年沉稳有力的脉搏跳动,小店好像新烤制了一炉面包,满屋飘香。
先前摄入的大量咖啡因终于起了效,在外飘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心神蓦然归位,就像重新被主人接好引线的风筝,虚无不定的神魂又被她稳稳地牵在了手心。
分明还没有许愿,可川濑久夏却觉得愿望已经实现了。
这是她求了整整十六年的,脚踏实地的安稳感。
【重要的不是搬家,而是你周围有没有出现什么对你起了巨大影响的人。】
小林医生下午说过的话在脑海中回响,川濑久夏一直把这当作一个抽象笼统的概述,与她关系不大。
然而她错了。
半年来周围的一切都在急剧变化,东京的老朋友成长了,宫城的新朋友也在润物无声地改变着她。
她出生在万物都行将凋敝的晚秋,最难捱的那段时间里,她曾认为今后的人生都会如同飘零的落叶那样无可转圜地沉寂下去。
但可能雪莱那句话当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吧,四季流转,春天总会到来的。
春天不会远的。
至少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就和亲眼见证了春日的万物复苏那样雀跃。
“我很喜欢这顶生日帽。”松开攀在菅原孝支小臂上的手,川濑久夏将头顶的帽子理正,“谢谢你,菅原学长,我真的很喜欢。”
她笑着拉了拉他的衣袖,语气轻松道:“好了,小插曲结束,我们吃蛋糕吧!”
愣怔几秒,菅原孝支也咧开嘴角,连眼角眉梢都染上惊喜:“你终于笑了。”
“笑了?”川濑久夏疑惑地问,“难道说我在这之前都黑着一张脸吗?”
闻言,菅原孝支忙出言打断她浸在今日自己的表现中逐渐惊恐的回忆:“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你刚才笑得很美、很开心。”
“以后也一直这样笑着吧,川濑。”他切下一块蛋糕递给她,“虽然你随时随地都挂着笑容,但是有些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失去灵魂、只剩外壳的感觉。”
川濑久夏挑了挑眉:“菅原学长这么会用比喻。”
“好啦,川濑别拿我打趣了。”菅原孝支忽地一愣,“诶,你还没许愿啊!”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许过了哦。”
“啊!川濑竟然背着我许愿!我可以知道是什么吗?”
“愿望就是要保密才能成真啊……”
谈笑声填满了这一方小小天地,川濑久夏轻笑着朝嘴里送进一块蛋糕,青涩和醇厚在口中交织,酸甜感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一切都幸福得恰如其分。
如果余生都能够沉浸在这样的满足感中,她愿意用曾经许过的所有愿望来换。
-
遵照小林医生的医嘱,川濑久夏保持着平稳的生活节奏过着在乌野的日子,随着厚衣服被一件件翻出来,她也渐渐能感受到自身心理状态的好转。
转眼已是十二月底,气温跌得厉害,乌野坐落在山野间,更是比仙台市区冷上好几度。
明天就是寒假了,天气预报说今日夜里可能会下大雪,学校早早遣散了一干热血上头的运动少年,勒令所有学生在日落前离校。
在校门口和排球部一众人道了别,川濑久夏扣紧身上的大衣,恨不得整张脸都埋进羊绒围巾里,小碎步朝着地铁站跑去。
倒不是说她有多讨厌冬天,相反,川濑久夏是很喜欢整座城市都在银装素裹中沉睡的氛围的,只是她实在是太不耐寒,夹着湿气和雪粒的冷风就像是她与生俱来的天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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