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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水区里乱哄哄的,还有小孩子的哭声,都是差不多的问题来打针,这显得陈安楠很安静。他此刻枕在哥哥的腿上蜷缩成一团,小毯子盖着,只留给陆清远一个头顶,和一头柔软的黑发。
头顶的空调机呼啦啦的蕴着暖气,烘得人浑身热腾腾的,陆清远伴着杂音浅睡了会,没敢睡实,怕滚针回血了不知道。
等第一瓶水挂完的时候,陆清远摸摸陈安楠的额头,已经不烫手了,还渗出了层薄汗。
陆清远给他糊撸糊撸掉汗,小孩儿这会退了烧,睡得小肚子起起伏伏,状态比先前好很多。
陆清远的手搭在陈安楠的脑门上,掂量着温度,又迷迷糊糊的闭上眼,这觉他睡得沉,脑袋仰着,歪在椅把上,陆文渊到的时候,陈安楠已经挂完水了,护士替他拔的针。
俩小孩头挨着头,一高一低的靠在一起。
陈安楠这会醒着,但他没动,哥哥挨着他睡得很熟。
陆清远身上披着件小薄毯子,是陈安楠盖上去的。
陆文渊要说话,陈安楠竖起根手指压在唇上,小大人似的让叔叔声儿小点。
其实挂水区里这个点人音已经很嘈杂了,但陆清远几乎整晚没睡,这点动静吵不醒他,陈安楠又怕叔叔离近了,说话声大。
陆文渊失笑,点膝蹲下,在俩小孩之间轻声说:“哥哥睡着啦?”
陈安楠压着声儿说:“哥哥很累。”
陆文渊用手背探探他的脑袋,看小孩子烧退了,乌黑的眼珠都变得水润。
“饿不饿?”
陈安楠浅浅“嗯”了声。
“那等哥哥醒了,我们去吃饭。”陆文渊伸手,想把陆清远的脑袋扶正,但衣服摩擦的声音惊醒了陆清远,猛然想起要换水,他心一紧,蹭地下弹起来。
可睁开眼,瞧见是陆文渊蹲在面前,应该是刚从学校赶来的,满身寒气,眼镜还没来得及摘,一双镜片后的眼睛笑地很温和。
陆清远眨了下眼,有点楞。
“乖崽,睡吧,爸爸在呢。”陆文渊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摸摸陆清远的发,然后把人抱起来。
陆清远很久没让他爸这么抱过了,久违的温度抚慰着他,陆文渊宽阔结实的肩膀能撑住他全部的重量,让整晚的乏力都溶解在怀抱里。
“弟弟好了吗?”陆清远迷迷糊糊的问。
陆文渊拍拍他的后背,捎着笑意小声说:“好了。辛苦哥哥啦,睡吧。”
陆清远这才把脑袋压在爸爸肩上,又安心的睡过去了。
陈安楠从椅子上滑下来,抱着自己的小毯子跟在陆文渊后面。
陆文渊微弯身,握住陈安楠那只没打点滴的手,带着俩小孩朝医院外走。
他们去北京西路的一家老馆子吃早点。
那条街是民国时期的党派使馆区,现在住的都是省级高官干部,银杏和法国梧桐连成条林荫大道,陆文渊望着那一座座绿树掩映下的独栋小楼,觉得日子过得真快。
南方的春天稍纵即逝,四月一过,巷口那几棵老白杨经风一吹,又鲜活起来,衬着方如碧如洗的天空,是派好景致。
陈安楠经过上次生病,和陆清远好久都没再闹过小脾气。
不过他体质差的毛病在南京很受罪,到了五月份,他又小感冒了一次,咳嗽咳得肚子都痛,养了小半个月才养好。
这也不怪他,连着两个月气温横跳,过山车似的,早晚都冷,中午那小会儿又热得不行,街上穿短袖穿厚衣服的人都有,就是容易生病的季节。
陆文渊送他去上学的路上,还不忘叮嘱他,只有中午才可以脱外套。
陈安楠很乖的说知道啦,又说:“今天五点半放学,你可别忘记了呀。”
幼儿园今天有活动,放学晚,老师提前通知过。陆文渊说:“记着呢。”
陈安楠最后又确认了遍:“哥哥一起来接我呀?”
陆文渊给他送到班级位置上,说:“放心吧,他不来叔就给他捆好用麻袋装来。”
陈安楠捂住嘴,嗤嗤地笑,朝叔叔挥手说白白。
将近一个学期的相处,陈安楠已经和小朋友们熟络成一片,他人前是乖小孩,往那一坐就是一小团,人后是撒娇精,小嘴说话又甜又软,大家都爱听。
陈安楠在班里有个玩得很好的小朋友,那男孩子叫谢溪,比他大几个月,经常从家里带点玩具甜点来分给陈安楠。
陈安楠很喜欢吃谢溪带的奶油泡芙,吃高兴了还会卖乖,就叫他“小哥”,因为家里已经有个大哥哥了。
这让谢溪很受用,自觉当起了哥哥的责任,除了每天投喂陈安楠奶油泡芙,每次班级值日,还要帮他打扫卫生。
陈安楠今天上台唱歌的时候,他就帮陈安楠摇小铃铛伴奏,听陈安楠唱“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
陈安楠有副好嗓音,唱起歌来像灵动的百灵鸟,老师总是让他当领唱。
放学的时候,陈安楠和谢溪手拉手开小火车出校门,临走前,谢溪说:“放暑假的时候,你去我家玩吧?”
陈安楠“啊”了声,觉得去别人家玩很不好意思,摇摇头说:“不用啦。”
谢溪用肩膀轻轻撞他:“去吧去吧,离你家很近的,就在北京西路。我妈妈可会做甜点,你不爱吃奶油泡芙吗?你去了我让她做一大桌!”
听到奶油泡芙几个字,陈安楠心里顿时萌出根墙头草,经风摆动着,暑假有哥哥和叔在家,他本来哪儿也不想去,能一个人在幼儿园呆一整天,对陈安楠说已经是极限了,好不容易熬到了暑假,他不是很想离开叔叔和哥哥呢,可一大桌奶油泡芙也着实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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