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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他也会主动端着餐盘坐到陈安楠旁边,不和自己的班级一起,他依旧会帮陈安楠把不爱吃的菜挑出来,换成爱吃排骨。
陆清远私下跟老师沟通过,在陈安楠放学后把他接到自己的教室,让他坐在自己旁边,一起上最后一节课。
陈安楠听不懂高年级的课程,时常撑着脑袋发呆,像株小蘑菇,突兀,却很招人喜欢。
久而久之,二年级的小朋友都知道陈安楠有个很疼爱他的哥哥,六年级的同学起先笑得不行,还会开玩笑,说陆清远怎么跟个小爸爸似的。
陆清远并不答话。后来,他们也都觉得陆清远这个小弟弟实在是太可爱了,小小一个,总是黏在哥哥身后,跟雪团子似的,每回遇到,还会投喂点零嘴。
陈安楠仰着脑袋说谢谢,他们捏捏他的脸,陈安楠就会流露出乖萌的委屈。
这一年的冬天,陆文渊从外地出差回来,给陈安楠带了崭新的正版全套史努比家族,看小孩子高兴得不行,晚上搂着他的脖子腻歪好久,对着陆文渊轻轻低低地叫了声“拔牙”。
陆文渊当时没听明白说得什么,直到某天夜里,陈安楠趴在他身上睡得起起伏伏,嘴里不清不楚的念叨着“拔牙拔牙”,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原来陈安楠说得是“爸呀”。
这简单的两个字,和陆文渊平缓的心跳声重叠,一点点渗入到胸腔,化开了经年累月的风尘,只剩下柔情万千。
日子流转真的很快,陈安楠在新的一年里来迎来9岁。
陆清远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是这般大。
好像这个岁数注定是不美好的年数,从三月开始,一个奇怪的名词闯入大家的视野——sars,非典型性肺炎。
其实这个事情最早是从去年广州开始的,但忙于生计的老百姓们压根就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认为就像流行感冒那样,总有病毒高发季,生活还得照旧,不会为此就停驻下来,家长里短才是他们的世界中心。
陆文渊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给学生看论文,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隐隐觉得不大舒服。
随着四月到来,电视机里主持人四平八稳的声音播报着,北京正式宣布中国首例非典病例,从这天起,这个并不引人注意的病毒,以一种惊人的恐怖方式,在所有人的生活里掀起了滔天骇浪。
超市门口的牌子上总挂着“白醋已到货”的字样,药店里的板蓝根一再抬价。
街道、商场、办公楼,到处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学校最后直接宣布了停课封校。
日子一下好像陷入了泥潭里,行得缓慢艰涩。
陆文渊每天都会让俩崽子做好防护处理,通风口拿毛巾堵上,连来他们家做活的阿姨,都会被陆文渊塞好些口罩和免洗洗手液,要求她每天必须用紫外线消毒灯照射一遍房间各处,以防万一。
尽管他已经做得很小心翼翼了,可还是没有想到,这道惊雷仍会砸在他们家头上,而最先出事的,竟然是陆清远。
陆清远身体素质一向蛮好的,在陆文渊的印象里,他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天晚上,俩小孩洗漱完就上床睡觉了,明明睡前还好端端的,等陆文渊再来看的时候,起先听见了几声咳嗽。
这个时期,再寻常不过的感冒也会叫人过度担心,陆文渊赶紧开灯查看,见陆清远脸涨得通红,紧闭着眼,眉毛拧成一团,费劲地吐出呼吸。
他伸手一摸,脑子瞬间轰地一声巨响——
陆清远发烧了。
陈安楠还毫无知觉的拱在哥哥旁边,肉乎乎的小腿搭在他身上,黏黏糊糊的说梦话。
陆文渊什么都没多说,只是把睡在沙发上的阿姨叫来照看陈安楠,这阿姨因为自家小区被隔离,回不去,这几天都暂住在他们家。
陆文渊火急火燎的开车,带陆清远去医院。
陆清远微弱的的睁眼,窗外夜色飞速倒退,他什么都看不清,因为他的头脸都被包得极其严实。
陆文渊一边开车一边跟他说:“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陆清远说不出话,这会儿坐着呼吸不通畅,浑身肌肉也泛着酸疼,反胃的感觉一直顶到嗓子眼,消不下去。
他沿途吐了几回,胃里还是难受,胃酸烧得食道都疼,显得他脸色更难看了,过了会,他哑着嗓子问:“我是不是给感染了?”
陆文渊没说话,他又问:“那你和陈安楠怎么办?”
陆文渊终于轻轻拍他的背,以一种极其轻松哄小孩的口吻说:“没事儿,还没给医生看呢,你别瞎想,有爸在你怕什么?”
医院隔离区戒备森严,到处都湿漉漉的,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人鼻腔难受,地面上随处可见“小心地滑”的标志牌。
陆文渊领着儿子,跟急诊医生说明情况后,父子俩立马就被转走了。
这医院一待就是一整晚,陈安楠白天睡醒,习惯性想把腿搭人家身上,这回却搭了个空,当即睡意就减少大半,懵懵地坐起来。
哥哥的位置竟然是空的。
家里来来回回找了个遍,都没找见人,这下,陈安楠的天先塌了。
陆清远在医院挂完水,天色已大亮,陆文渊守在旁边整夜没合眼,打了几个哈欠,护士走过来拔针说:“回去注意饮食,吃点清淡的,这个节骨眼再发烧可是要被抓去隔离的。”
陆清远是因急性肠胃炎引起的发烧,幸亏看他们的医生经验老道,没把他们先隔离。
从医院出来的路上,陆清远忽然问:“爸爸你跟陈安楠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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