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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安楠连续一个礼拜都晚回家两个小时后,陆清远心里彻底兜不住底了。
他想,要是陈安楠背着他做了什么事,又或是结交了什么不好的人,再发生像小时候那样的事,他的心脏可真是没有那么强大的承受力。
于是,他寻了个机会,悄无声息的跟在陈安楠后面。
陈安楠的声乐课一直安排在周六,那天他说,老师要留他吃晚饭,回家会晚点,让哥哥不要等他吃饭了。
陆清远说知道了,没多管。过了会儿,他站在一片树荫下,看见陈安楠小跑起来时扬起的碎发,身侧挂着的小水壶,因为颠簸不断敲击起来。
陈安楠和往常一样按时从音乐老师家下课,但是他既没有在老师家吃饭,也没有回家,而是坐上了另一班公交车。
车门在“哧”地声气音里缓缓朝两侧打开,又在巨大的轰鸣声里,颠簸晃悠的开动了。
陈安楠撒谎了。
公交车在陆清远的视线里渐渐缩成一点,他心里的不安却逐渐扩大起来。
陈安楠最近老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盯得自己背后发毛,但是环顾四周,又什么都察觉不到。
或许是撒谎导致的做贼心虚,他浅浅打了个喷嚏,从兜里摸出p3,把线一点点捋顺,慢悠悠地戴上耳机开始放音乐。
陈安楠来得这片街区原本是破旧贫败的筒子楼区,后来因为影响市容,被镇府开发成了福利房区域,住的也都是单位员工。
现在这个节点刚好是下班高峰期,员工们蹬着自行车,一窝蜂地从马路对面涌过来,不过一个晃神,陈安楠的身影已经跟火箭发射似的消失在眼前了。
等陆清远视线重新清明起来,连片影子都没摸着。
他走进小巷子里,远远看见门和门串在破败的楼道上,墙面都起了皮,还有人从楼上往下泼洗菜水,哗啦啦的浇在地上。
陆清远被这倒霉的脏水拦住去路,又因为找不见陈安楠人,在这地方兜兜转转好几遍,时不时装作路过朝人家玻璃窗里看,结果被几个树荫下纳凉的阿姨注意到了。
她们对着这张突然出现的年轻清隽的面孔莫名兴奋,交头接耳的说:“奥呦,等小姑娘的吧,哪家女娃娃搞的对象。”
陆清远听见了,不得不朝收回脚步,走到小巷子口等陈安楠。
这个时间,月亮才刚刚爬上个边儿,黑灰色的天空理透着清白,麻石路上残留着太阳烘烤后的余温,晚风也散不去。
炝锅声含混着油水炸响的声,无限充斥在这条窄窄的小巷子里,像极了沉浮在香气里的汪洋小船。
陆清远从站着,等到蹲着,最后又坐到花坛边,陈安楠还是没有出来。
晚上八点,路灯投下暗黄的光影,像个巨大的灯罩,温柔地笼罩着光影下的人。
陆清远差点都要以为自己跟错地方的时候,陈安楠总算从三楼的一扇门后出来了,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女孩。
陈安楠今天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额前碎发软塌塌的在风里飘着,脸颊两边的婴儿肥还没完全褪去,总是时不时皱皱鼻子,能看出几分稚气。
稚气的陈安楠和女孩有说有笑的走过来,说话声渐近:“安楠,你唱歌真好听,我要是有你这副好嗓音,就去参加快乐女声了,还走学习这条弯路干嘛。”
陈安楠笑着说:“啊,谢谢你。你唱歌也很好听,我身边很少有比你唱得好听的呢。”
那女孩低着头,脸涨得通红,她从口袋里小心翼翼拿出封粉色的信封,几次犹豫后,还是递给陈安楠。
她用手把碎发拨到耳后根,说:“那我先走了……”
陈安楠拿到信封谨慎地打开了个边,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眼睛都瞪大了,高兴得不行,把它举起来,翻来覆去的看,恨不能亲几口。
那女孩已经背着书包小跑走了,陆清远看着她消失在拐角,又看见陈安楠在蹦蹦跳跳的朝这里走,腰间挂着的水壶随着他的跳动,晃来晃去。
“陈安楠。”
路边忽然有人出声,陈安楠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已经被只大手钳住了,那滚烫的温度灼得他心惊,眼睛都瞪圆了。
哥哥怎么会在这里?!陈安楠下意识把信封揣进包里,不掩震惊的问:“你怎么来啦?”
陆清远的声音很淡,听起来没有太多情绪:“你撒谎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会知道?”
陈安楠心里莫名咯噔一下,还没再开口,就听见陆清远又说:“能耐了,现在都会撒谎了。”
语气不善。
陈安楠心虚的抿住嘴,也不敢还嘴,他低着脑袋,一路被陆清远像挂件似的拖上车,两个人路上都很沉默。
1路公交车已经有些年头了,这条路窄,开得并不快,但是陈安楠的头靠在上面,依旧能感受到车窗玻璃哐哐地朝前震响着,震得他心里头也跟着发麻发虚。
他有点发困,也不敢再往哥哥身上靠了。
最后,还是陆清远把他的头拨到自己肩上,说:“先睡会,到了我叫你。”
今天陆文渊又下班得晚,自从他升了职称,参加了几次研究项目后,工作就一天比一天忙。
陆文渊这些年为了能够给孩子提供更好的物质条件,就逐渐把重心转到了工作上。两个崽崽长大了,需求已经从无微不至的关怀转到了物质上的满足。
陆文渊向来很舍得给他们花钱,觉得别人有的,我们家的当然也要有。尽管俩小孩从来没对他索求过什么,但他还是乐此不疲的给他们买。
阿姨听见开锁声,赶紧把汤又重新回温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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