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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小孩在这里摘了一下午草莓,有几个人也不嫌脏,边摘边吃,差点没给人家薅光。
陈安楠把草莓都放到篮子里,准备拿回去洗干净再吃。
临近晚饭的时候,他们在一方小院里点篝火烤山芋,绵白的烟霭,从跳跃的火舌尖端飘出来,散进鸦青色的天空里。
会乐器的小孩子掏出把吉他,边弹边唱,旁边的孩子们还会打拍子伴奏,完全没有赛场上的剑拔弩张,仿佛他们都是相识已久的朋友,高声谈笑,声震四野。
旷野上刮过的风吹得他们两颊通红,却没有一个人说冷,陈安楠的手心里还磨出了点汗,变得潮乎乎的。
许是玩得尽兴,这晚,陈安楠给哥哥打电话的声音里都捎上了喜色:“我们今天出来玩啦!来农家乐了,老师们说是要赛前放松下。”
“嗯。”镜头里,陆清远穿着睡衣躺在宽敞的床上,一只手枕在脑后,看着他。
“今年暑假还会去江宁吗?”陈安楠声音软软的,他压在雪白的被子上,两腿抬起来一前一后的晃悠,有时候又会勾到一起。
“怎么,你想念被啄屁股的日子了?”
陈安楠眼睛睁得圆圆的,做出个瞪人的动作:“不准你说!”
“……”陆清远气息蓦地微重,听不出是不是笑意。
俩人拉家长似的随便说了点话,陈安楠的下巴搁在枕头上,因为在床上滚了一圈的缘故,头发乱糟糟的,有几根碎发斜斜的搭在了眼皮上,跟着眼睫一颤一颤的。
他手指头磨着被单,轻快地说:“马上要过年了,我好想你。”
“有多想?”陆清远问。
“超级超级超级想的呀。”陈安楠笑地眼睛弯成小月牙,他用手指头绕耳机线,一圈一圈的绕起来,再松开,再绕。
从小到大,他们确实还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即使后来每年去肖卿湘那过假期,也会给陈安楠一起捎过去。
陆清远大概是手机举得累了,换了个倚着床头的姿势:“我爸去上个班,你就说想叔叔,我们从北京离开,刚上飞机你说想姨姨,小学毕业了说想谢溪,搬家了说想旧房子,连棉花糖去做绝育手术,你也要想一想。”
陈安楠被说得嘟起嘴,然后伸出手,两指头一捏,比划出一小点距离,说:“那你别跟叔叔说,其实我想你更多一点点哒。”说完,自个儿还有点不好意思把脸埋在枕头里嘿嘿地笑。
“……”陆清远没来由的想伸手帮他把滚乱的头发理一理。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晚过后,大家因为要正式比赛的缘故,全都收敛了笑,练歌室气氛一度紧张的比外头的空气都冷,以至于陈安楠都觉得,那天的旅行像场温存的梦。
谢溪也因为要过年的缘故,被他哥勒令送回去了,临走前,陈安楠送他到机场。
“楠儿,你别紧张,等我到家,我用家里电视机看你表演,我叫我七大姑八大姨也一起看,我家里亲戚可多了,你可得好好的唱!”谢溪得意洋洋的说。
“那你记得写寒假作业呀,好好写。”陈安楠叮嘱他。
谢溪以为好友在关怀自己,他曾经就因为没写寒假作业被他爸胖揍一顿,险些屁股开花。
他无所谓的用手在自己短的贴头皮的头发上用力朝后一捋,说:“哦,你放心好了,我是谁啊,我可是人称外号小刘翔,现在逃跑速度已经一流了,我爸——”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安楠打断:“不然我回去没得抄了。”
“再见。”
没过多久,陈安楠就看着航站楼玻璃外,飞机夹带出的寒流在澄澈的蓝天上烙出痕迹,载着他的好朋友离开。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座城市又落了场大雪。
陈安楠在南京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银白的雪花簌簌坠下,一层层铺落,仿佛要在空中织出张细密的网,将天与地一起兜进来。
天是真的冷,路上行人都少了很多,当真是快要过年了,市中心都商铺萧条,但挂了一溜烟的大红灯笼,离远看跟红柿子似的。
陈安楠这天回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老师请他们吃年夜饭。
陈安楠吃得太撑,就想散步回酒店,一个人走在路上难免无趣,他又拨通了陆清远的电话。
不多时,陆清远熟悉的声音从那头响起:“喂?”
陈安楠有一肚子苦水想倒,但话到嘴边,反而又被咽下去了:“想你啦。”
陆清远的电话有点嘈杂,不知道在忙什么:“你哪天不想我?”
“我好久没看到你了,”陈安楠说,“你想不想我呀?”
这小孩一个问题重复好多回,其实就是想听好话,偏陆清远完全不如他意:“天天见面你也不嫌腻?我好不容易才清净下来。”
“……”冬天的风吸到肺腑里跟冰碴子似的,陈安楠呼出的热息在脸边缭绕,盘旋。
他的心思直白又天真,就像一本摊开的幼儿园儿童读物,都不需要窥探,喜怒哀乐也会一览无余。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不明显的喘息,问:“怎么不说话了?”
你这样说话谁能接得住?陈安楠嘟着嘴说:“没有。”
电话那段又传来衣料的摩擦声,应该是换了个姿势的缘故,陆清远说:“每晚七点,能看到你们的节目,下午四点还有复播,我想清净也清净不了,爸把你的节目当春晚看。”
陈安楠这才乐滋滋地笑起来,他踩着路灯的影子,一蹦一跳地说:“是呀是呀,我明天就要上台演出了,还怪紧张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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