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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天还没亮,花街的霓虹灯牌在晨幕中晕开一片片模糊的光晕,映照着巷口那几个歪斜的木屐印,空气中弥漫着脂粉丶酒气和一种难以名状的腥甜。
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宪兵队值班室的寂静,紧接着,警察局和梅机关的紧急专线也几乎同时响起。接线员的声音从最初的困倦迅速变得惊恐,最後只剩下颤抖的汇报。
“花街……整条街都……死人了!”
不到半小时,三辆军用吉普车和两辆警车就冲破了晨雾,停在了“花街”的入口。车灯刺破黑暗,照亮了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当第一批宪兵赶到“花街”入口时,他们被眼前的景象钉在了原地。
狭窄的石板路上,零星躺着七八具日本人的尸体。有穿着和服的商人,有挎着军包的士兵,这些人可能是从花街里出来的客人,也可能是巡逻的士兵。他们的姿势各不相同,有的像是在行走中突然倒下,有的则趴在地上,双手向前伸,仿佛在抓什麽。
诡异的是,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既没有刀伤,也没有弹孔。唯一的异常,是他们的七窍——眼丶耳丶鼻丶口,都在往外渗着暗红色的血。那些血已经半干涸,在苍白的脸上勾勒出一道道狰狞的痕迹。
带队的军官推开街口那家最有名的伎馆大门时,门是虚掩着的。屋里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大厅里,几个艺伎倒在榻榻米上,手中的三味线掉在一旁,琴弦断了一根。她们的和服依旧整洁,妆容也没有花乱,只是眼角丶耳孔渗出的血迹,染红了领口的白衬。里屋,一个日本军官和一个年轻艺伎相拥而死,两人的脸上同样是那种凝固的丶无声的恐惧。
整个伎馆,从上到下,从老板到厨娘,无一生还。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破碎的桌椅,甚至连一声呼救都没有留下。就像一场无形的瘟疫,在所有人都毫无察觉的深夜,瞬间夺走了这里的一切生命。
就在勘察人员以为这只是一场针对普通日本人的屠杀时,同样建在这条街上的梅花堂,发现了一具特殊的尸体。
死者穿着一身和服,他的脸上同样是七窍流血,双眼圆瞪的看着前方。情报官看清那张脸後,吓得魂飞魄散,他颤抖着掏出怀表比对了一下照片,然後疯了一样冲下楼:
"报告!报告!大事不好了!犬养健课长……犬养健课长也死在这里了!"
"报告!所有死者体表均无任何外伤!"法医戴着橡胶手套,翻看一具尸体的瞳孔,声音因震惊而发颤,"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但具体死因……无法确定!"
"无法确定?"梅机关的特派员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一脚踹在墙角的花瓶上,碎片四溅,"难道是鬼杀的吗?这麽多人,在租界的心脏地带,无声无息地就死了?"
宪兵们迅速封锁了整个区域,拉起了警戒线。警察们举着相机,闪光灯在昏暗的光线下一次次亮起,试图捕捉任何蛛丝马迹。但现场干净得可怕,没有指纹,没有脚印,甚至连一丝可疑的气味都没有。
凶手仿佛从未存在过,又仿佛无所不在。
清晨的阳光终于爬上了屋顶,照亮了这条被死亡笼罩的街道。但阳光非但没有带来温暖,反而让那些凝固的血迹和无声的恐惧,显得更加刺眼和令人窒息。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了在场每个人的心脏。整个日租界,在这个看似平静的早晨,被彻底拖入了一场巨大的丶未知的恐惧之中。
"封锁!立刻封锁整个公共租界!"
特派员对着电话咆哮,声音因愤怒而嘶哑。但放下话筒的瞬间,一股难以遏制的寒意从脊椎窜了上来,让小日子打了个寒颤。
犬养健死了。那个在情报战线上摸爬滚打了十年,号称"狐狸"的男人,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梅机关总部。七窍流血,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身上连一丝伤痕都没有。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谋杀,这是挑衅,是对大日本帝国在华北统治的公然践踏。
参谋本部的电话像催命符一样,十分钟前刚挂掉。将军的怒吼还在我耳边回响:"三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找不到凶手,你就切腹谢罪!"
三天。
桌上那几张现场照片,照片里的尸体个个面目狰狞,七窍流血。凶手就像一个无形的幽灵,在深夜里收割了十几条人命,包括犬养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目击者,甚至没有一声呼救。
动用了所有力量,封锁了公共租界的每一个出入口,挨家挨户地排查。宪兵队的刺刀在街上晃来晃去,警察局的便衣像疯狗一样四处乱咬。整个租界都被搅得天翻地覆。
每个人心里清楚,这更像是一场做给上面看的表演,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摸到。
恐惧,像一颗种子一样被种下现在已经开始发芽。
不怕抗日分子的炸弹,也不怕帮派分子的刀枪。那些都是看得见的敌人,可以防备,可以反击。
但这次的凶手……他太干净了,太诡异了。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守卫森严的租界,精准地杀死目标,然後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甚至能让犬养健这样的老手毫无反抗之力。
他到底是谁?是某个国家的特工?还是某个隐藏的民间高手?或者……根本不是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强行压了下去。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不能被这种虚无缥缈的恐惧吓倒。
可每当夜深人静,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现场那些尸体的表情。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丶面对绝对力量时的绝望。
命令手下封锁租界,是为了抓住凶手,更是为了给自己筑起一道心理防线。仿佛只要把这片区域围起来,那个看不见的恶魔就无法靠近。
但这只是自欺欺人。
如果他能杀死犬养健,那麽杀死其他人,恐怕也易如反掌。
三天,只有三天时间。
要麽抓住那个幽灵,要麽……步犬养健的後尘。
这是一种强烈的预感,後者的可能性,正不断的在每个人心里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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