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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着迅速暗下去的屏幕,心里空了一大片,又沉得发慌。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恐惧漫了上来,堵在喉咙口,又涩又痛。
流言蜚语,无声无息,却比利刃更伤人。
而她知道,这或许,仅仅只是个开始。或许现在还没有人真的怀疑到她。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是一条新消息,没有名字,只有冰冷的文字:
「我不同意。」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她迅速仰起头,拼命眨回眼眶的酸涩。
不能哭。至少不能在这里。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拉高围巾遮住半张脸,汇入下班的人流,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与灯海之中。
好在,她至少在混乱的状态下能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逃离——一个预约好的专栏人物外勤采访。采访对象是一位颇有名气的独立艺术家,工作室在城北的一个老式艺术区。
辗转地铁又走了段路,终于找到那个隐藏在一片梧桐树後的工作室。推开门,里面是另一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丶颜料和旧木头的混合气味,四处堆放着完成或未完成的作品,色彩大胆,线条不羁。
艺术家本人是个穿着工装裤丶头发随意挽起的爽利女人,名叫孟秋。
采访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孟秋思维敏捷,言语犀利,对艺术和市场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完全不是池锦想象中那种难以接近的艺术家人设。她们从她的创作理念聊到最近的个展,再到对当下潮流文化的看法。
沉浸在专业的对话里,池锦暂时忘记了公司里那些糟心的流言蜚语。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捕捉要点,延伸提问,偶尔因为对方某个精彩的观点而眼神发亮。工作的状态像一层坚硬的壳,将她包裹起来,让她暂时找回了那个专业丶专注丶有价值的自己。
结束时,窗外天色已经擦黑。婉拒了孟秋一起吃饭的邀请,池锦收拾好录音笔和笔记本,心情比来时轻松了不少。
“池编辑。”送她到门口时,孟秋忽然说,“和你聊天很愉快,你很懂行,问题也问在点子上。”
“您过奖了,是您的分享太精彩了。”
走出工作室的小院,冷风一吹,她才重新感觉到现实的存在。掏出手机,没有新消息。那个熟悉的对话框依旧安静地躺在最下面。
心里那点刚被工作填充起来的踏实感,又悄悄漏掉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拉紧围巾,低着头往艺术区外面走,盘算着是坐地铁还是叫车。
艺术区的小路灯光昏暗,僻静少人。她正埋头走着,忽然,前方车灯闪了两下。
她下意识地擡头眯眼看过去——一辆黑色的SUV静静停在路边,车型和车牌都熟悉到刻在她心里。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下了车,倚在门边。霓虹初上的微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不是陈以声又是谁?
他怎麽会在这里?!他怎麽知道她在这里采访?
池锦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又骤然松开,狂跳起来。半天的躲避丶委屈丶害怕丶思念……所有被强行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理智的防线。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任何後果,来不及顾虑是否有人看见,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几乎是踉跄着,她朝着那个身影跑了过去,在离他还有两步远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脸颊深深埋进他带着室外寒气的大衣里,冰凉瞬间被温热的体温驱散。
陈以声显然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原本准备好的丶或许带着些许质问或冷淡的话语,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微微发抖,不是冷的,而是某种情绪过度压抑後的释放。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胸前,像只受惊後终于找到庇护所的小兽,充满了依赖和委屈。
片刻的错愕後,陈以声的心像是被什麽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所有因为她反常拒绝和拒接电话而升起的不解和些许不悦,瞬间烟消云散。
他擡起手,一只手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温柔地丶一下下地抚摸着她的後脑勺,声音低沉得近乎叹息:“怎麽了?受委屈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池锦在他怀里用力摇头,却把他抱得更紧,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样。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浸湿了他胸前的大衣布料,但她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就这样安静地抱了好一会儿,陈以声没有再追问,只是耐心地丶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抚着。
直到池锦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发抖渐渐停止,她才後知後觉地感到一阵巨大的羞窘和尴尬——她刚才居然就这麽不管不顾地扑过来了!
她慌忙想从他怀里退出来,脸颊烧得厉害。
陈以声却稍稍收紧了手臂,没让她立刻逃离。他低下头,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看她泛红的眼眶和鼻尖,眉头微蹙:“到底发生什麽事了?和我说说。”
他的语气是关心的,但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
池锦躲闪着他的目光,心跳如鼓,那些盘旋在脑海里的流言蜚语再次浮现,让她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难道要告诉他,因为别人说他是婚变出轨的渣男,而她是那个见不得光的小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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