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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几秒,她轻声开口,语气是了然的平静:“其实……我大概猜到了一些。从流言起来,到你突然那麽严厉地当衆批评我。虽然当时很难受,但後来细想,以你的性格和……和对我的了解,如果不是另有深意,不会用那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再加上後来何总突然找你……我就在想,你是不是要有大动作了。”
她的敏锐和理智,再次让陈以声感到惊喜又欣慰。他的小鬼,远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加通透和坚强。
“嗯。”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承认道,“流言只是加速了这个决定,但离开的计划,在我升职後不久就开始酝酿了。钟心的格局已经固定,林总编的掌控欲太强,很多我想做的变革无法推行,继续待下去,意义不大,反而陷入内耗。”
他带着她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两旁是高高的马头墙,月光只能洒下一线清辉。
“那之後呢?”池锦问,声音里有关切,却没有慌乱,“你有什麽打算?”
“和几个朋友一起,自己做点事情。”陈以声的语气变得笃定而清晰,显然已深思熟虑,“还记得我提过的那家网吧吗?当年就是和朋友一起捣鼓的,我主要负责投点和出些主意。现在其中一位,他一直在文化传媒领域深耕,也有自己的一些资源。我们商量好了,一起合夥,成立一家新的传媒公司。”
他的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蓝图:“规模不会太大,但方向会更聚焦,做真正有价值丶有深度的内容,也会尝试一些更新的媒介形式和运营模式。可能更累,风险也更大,但……”
他收回目光,看向池锦,眼中跳动着久违的丶充满挑战欲的光芒:“但那是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想法和事业。”
池安静静地听着,她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激情和期待。这才是真正的陈以声,不甘于束缚,渴望创造和掌控。
“听起来很棒。”她由衷地说,嘴角微微上扬,“很适合你。”
陈以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目光认真而深邃:“池锦,我知道钟心一直是你的梦想,你做得也很出色。我想……”
“我想留在钟心。”
几乎在他开口的同时,池锦也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陈以声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这样做是对的,我也不可怕你会陪我冒险,生怕你为了我离开钟心,那实在太得不偿失。”
“《面孔》现在正处于转型的关键期,很多选题刚刚铺开,我不想半途而废。杜主编现在开始信任我,把很多重要的工作交给我,我也在那里倾注了很多心血。那里有我想完成的梦想和证明的价值。”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却更加真挚:“而且,如果我也走了,岂不是正好坐实了那些流言?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在钟心站稳脚跟,做出成绩。我不想永远活在你的羽翼之下,陈以声。”
月光下,她的脸庞莹白如玉,眼神却如星辰般璀璨,充满了独立的决心和对自己道路的坚持。
陈以声凝视着她,许久,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伸出手,轻轻拂开她额前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温暖:“我就知道你会这麽说。
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或不快,满是骄傲:“你有你的战场和梦想,我怎麽会拦着你?”
他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目光温柔得能溺死人:“好。那你就留在《面孔》,继续发光发热。我会在我的新战场上,给你开辟一条退路,将来也许还有合作的可能?”
最後一句,他带上了点玩笑的口吻,冲淡了略显严肃的气氛。
池锦也笑了,心里最後一点顾虑彻底消散,涌上的是满满的感动和支持。她主动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柔而坚定的吻。
“好。那我们各自努力,山顶相见?”
“一言为定。”陈以声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呼吸交融。
最大的心事说开,两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未来的路似乎更加清晰,虽然选择了不同的方向,但心却靠得更近。他们彼此理解,彼此支持,彼此独立,又彼此相依。
回到民宿房间,洗漱後躺进柔软的被褥,身体是疲惫的,精神却异常松弛。
池锦缩在陈以声怀里,听着窗外细微的水声和风声,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口画着圈。
“你走了之後,《面孔》会不会很难?”她轻声问。没有了他这棵大树,许多明枪暗箭或许会更直接地冲向她。
陈以声明白她的顾虑,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放心。离开前,我会尽可能把隐患清理干净。江叙欢的事,会有个了结。而且,杜燕妮是个明白人,她知道你的价值。只要你自己立得住,站稳脚跟只是时间问题。”
他的话语像定心丸,让池锦安心不少。
“嗯。”她往他怀里又钻了钻,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闭上眼,“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睡吧。”陈以声吻了吻她的发顶,“明天自然醒,我送你回家过年。”
倦意如同温柔的潮水般袭来,在爱人安稳的怀抱和古镇宁静的夜色中,池锦很快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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