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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碗饭丶一根火腿肠外加一份咸菜,这竟是高兴觉得最美味的一餐。
杨光叹了口气,他看得出这是一个苦命人。
杨光问道:“你是哪里人啊,听你口音应该不是外地的吧?”
高兴:“我不记得了。”
高兴吃饭很快,吃完她便本能的将碗筷洗好。
杨光又问她:“那你还记得自己住哪吗,我送你回家。”
高兴脑子里忽然想到一个阴暗的小屋,一个被自己丢弃在角落的布偶,还有那只能透过缝隙才钻进来的阳光。
高兴身子不住的颤抖,她开始一件一件脱着自己的衣服。
杨光连忙上前止住她的动作。
杨光:“你这一言不合就脱衣服啊?”
直到高兴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杨光才松开手。杨光让高兴坐在床上,自己则继续拼着地上的椅子。杨光看出来这个女人对于家应该有段痛苦的经历,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呢?破旧的小屋,肮脏的垃圾和孤独的男人,甚至连条狗都不愿意待在这里。
就在杨光胡思乱想之间,门外来了个个熟人。那人顺手将几个纸箱子扔到一边,熟稔的跟杨光打了个招呼。杨光客气的出门跟他攀谈了两句,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社交。
高兴从门里探出头,她觉得自己渴了。她慢慢靠近杨光,拉了拉他的衣角。熟人看到从屋里出来个女人,便随口问了句这是谁。杨光“啊”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啥,高兴在一旁接了一句“我是他的女人”——这句话是谁一定要她说的来着,是屠户还是花脸?她记不得了,反正这样说自己不会挨打。
熟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告辞说自己要回家了。
杨光一听到“家”字,心里就一凉。果然,高兴又要解自己的扣子了。杨光生怕当着熟人的面出丑,连忙双手抓住高兴的双手,死死拉着她。高兴觉得自己手心暖暖的,也没有挣扎。
熟人走的时候,嘀咕了一句“还挺恩爱”。
不等那人走远,杨光就把高兴拽回屋子里。
杨光已经满头大汗:“你是个女人,不能动不动就脱衣服的。”
高兴似懂非懂的问:“男人不是都想让我脱衣服吗?”
杨光不想跟个疯子讲理:“你就记住我的话就行了。今天你先住这里,明天你爱去哪去哪吧。”
杨光想了想,又说:“你还是去找警察,明天我告诉你怎麽走。”
杨光废了半天劲总算把椅子拼了回去。他在墙角打了个地铺,让高兴今晚先睡在那。高兴看到墙角便断断续续回忆起了朱顺的那个地窖,她躺在地上,像猫一样蜷缩自己的身子,随後把头深深埋进胸口。
杨光看着她这样,心里总感觉不是滋味。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想想还是让高兴睡床上,自己在地上将就一晚上好了。
杨光起身拉起高兴:“你睡床上吧”。
高兴顺从的爬上床,然後背对着杨光撅起身子。
杨光说:“你自己睡,好好躺着!”
杨光话还没有说完,高兴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
高兴说:“冷,冷。”
後来,杨光不知道自己怎麽被这个疯女人拽到床上的。直到早上起来,杨光都觉得自己做了个梦。他一翻身,旁边空无一人。嗯,果然是个梦。
杨光叹了口气,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他忽然看到地上有一堆木头块,自己昨天刚拼好的椅子啊,又变成木头块了。
“还有粥吗,我饿了。”
高兴在旁边,傻乎乎的看着杨光。
接下来的时光里,是高兴真正高兴的日子。高兴没有再受到刺激,她的精神便逐渐清醒。高兴不但能照顾自己,还能帮着杨光做家务。原本邋遢的小屋,虽然一样的破旧,却变得整洁起来。杨光穿着的衣服虽然老旧,却也是件件都被洗得十分干净。此後的事情,水到渠成,两个落魄的人走到了一起。
杨光这个人穷苦了半辈子,孤独了半辈子也打了半辈子的光棍。如今有个年轻女人能跟着自己,他觉得自己算得上幸福了。自己是个收破烂的拾荒者,这辈子是没办法给高兴一场婚礼了,但是不能亏待人家,该有的心意不能省。
那时正是花开的季节,杨光没钱买花,他在小河边,在不起眼的山坡下,在小路旁,摘了各式各样的花。他用这些花,把阴冷的破房子,硬生生装扮成了一间满是鲜花的小屋。
那时高兴已经可以上街买东西了,当她看到花园一样的小屋时,惊得连手中的青菜都掉在了地上。这是她一生都不曾经历过的幸福时光。屋里屋外尽是红色的丶黄色的丶橙色的还有白色的花。几只蝴蝶不停的绕着花飞舞,一股泥土中的清香沁人心脾。
一年後,杨光丶高兴和他们刚出生的女儿一起拍了张合影。那张合影上,一个看着有些腼腆的大叔半搂着一个喜滋滋的女人,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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