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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
六月的风掠过树梢,将新抽的嫩芽吹得簌簌作响。顾寒枝倚在酒店窗边,望着楼下塞纳河畔摇曳的梧桐出神,端午假期最後一天的阳光正懒洋洋地洒在她浅杏色的睡衣上。
门锁转动的声响惊破沉静,沈之鹤带着满身清冽的香根草气息走进来,腕间还沾着巴黎街头的雨丝。他将一个系着银蓝色缎带的礼盒轻轻搁在茶几上,深灰色衬衫袖口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这是什麽?"顾寒枝歪头打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玻璃窗台的花纹,"去外面散步还特意给我买礼物吗?"
礼盒打开的瞬间,粉色天鹅绒衬垫上躺着一座水晶八音盒。芭蕾女孩的裙裾缀满碎钻,随着掀开的动作折射出细碎星光,珍珠镶嵌的舞鞋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光泽。八音盒底座刻着鎏金法文,连齿轮转动的纹路都精细得如同艺术品。
"竟然是八音盒..."顾寒枝指尖悬在半空,又轻轻抚过芭蕾女孩扬起的脖颈,"没想到巴黎的八音盒能精致到这种地步。"她睫毛轻颤,倒映着八音盒里流转的璀璨。
沈之鹤倚在真皮沙发上,修长手指随意搭在膝头:"喜欢吗?"他垂眸看着顾寒枝发顶翘起的呆毛,嘴角不自觉弯起弧度,"在百货商场一眼就觉得你会喜欢。"
"八音盒我当然喜欢。"顾寒枝突然转身,狡黠笑意点亮眼,"不过沈同学要是送我五三练习册,说不定下次月考年级第一的宝座改姓顾了。"
"那可不行。"沈之鹤伸手接过八音盒,修长手指拨动发条,《月光奏鸣曲》的旋律流淌而出,"我要是亲手培养出个竞争对手,岂不是给自己挖坑?"他擡眼望向顾寒枝,眼底笑意比塞纳河的粼粼波光还要温柔。
法国正午的阳光斜斜穿过香榭丽舍大道梧桐叶,在沈之鹤衬衫肩头洒下细碎光斑。他指着“LeCoeur”西餐厅雕花玻璃门前,腕表指针精准停在十二点,擡手将被风吹乱的刘海别到耳後,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
“真的不用这麽破费。”顾寒枝揪着帆布包带子往後缩了半步,帆布鞋尖不安地蹭着鹅卵石地面。她浅蓝色裙子露出纤细的腰肢。
沈之鹤垂眸轻笑,喉结在精致的领带结下滚动:“那里主厨特意准备的黑松露鹅肝烩饭,你不是总念叨想吃正宗法餐?”他说着已经伸手推开雕花门,温热掌心若有似无擦过她手背。
西餐厅内浮动着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气,侍应生躬身引领他们穿过水晶吊灯投下的光晕。当顾寒枝看清卡座里铺着玫瑰花瓣的桌面,耳畔传来钢琴师弹奏的乐曲时,耳尖瞬间烧得通红。
“沈之鹤!”她压低声音拽住对方袖口,“这明明是情侣套餐的位置!”
“是吗?”沈之鹤歪头佯装无辜,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鎏金菜单,“也许只是巧合,不过这家店的法餐确实一绝,你要不要试试?”他忽然凑近,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还是说,你不敢和我坐情侣座,怕被人误会?”
水晶吊灯在大理石桌面投下细碎光斑,顾寒枝盯着刀叉摆放的位置,指节无意识摩挲着烫金餐单边缘。沈之鹤将红酒缓缓倒入高脚杯,酒液与冰球碰撞出清响,"这家主厨曾在米其林三星餐厅工作,松露烩饭和惠灵顿牛排都很有名。"
"你什麽时候对法餐这麽了解?"顾寒枝的睫毛颤了颤,想起之前沈之鹤总在课间埋头写各种习题。
"之前在图书馆偶然看到的法餐书。"沈之鹤的指尖在桌下绞紧餐巾,落地窗映进的阳光将他耳尖染成绯色。侍应生适时送来前菜,烟熏三文鱼卷上点缀的柠檬片切开了凝滞的空气。
顾寒枝用叉子卷起意面,馀光瞥见邻桌情侣交握的手。"其实不用这麽麻烦,"她轻声说,"上次在夜市吃的章鱼小丸子就很好。"话尾的尾音被刀叉相击的脆响截断,沈之鹤正将切好的牛排推到她面前。
"你说过想吃法式牛排。"他垂眸抿了口红酒,喉结滚动时泛起细碎涟漪,"高三模考後你在草稿本上写过。
"沈之鹤,"顾寒枝放下刀叉,"你订这个位置,是故意的吧?"
沈之鹤转动着红酒杯,琥珀色酒液在杯壁留下蜿蜒痕迹,宛如时间拖曳的泪痕。中央空调送来的冷气裹着雪松香水的气息,将他的声音氤氲得格外清冽:"只是巧合罢了。”
"真巧。"她用指尖摩挲着餐刀的雕花柄,不锈钢表面沁着冷意,"听说这家店每周只开放三个情侣座,提前三个月都订不到。"红酒杯在沈之鹤掌心骤然停顿,酒液晃出细小的涟漪。她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要把什麽苦涩的东西咽下去。
落地窗外的霓虹突然亮起,将江面上的货轮染成流动的光斑。他终于擡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昨天路过看到装修,随手订的。"这个谎撒得太拙劣,连服务员上菜时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毕竟谁会在情侣主题餐厅,和别的女士一起共进晚餐。
傍晚,晚风拂过巴黎街头,沈之鹤望着眼前的埃菲尔铁塔,塔身上的灯光如繁星坠落人间,明明灭灭间,他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身旁的顾寒枝穿着米色的连衣裙,发梢被风轻轻撩起,在暖黄路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寒枝,今天晚上,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沈之鹤喉结滚动,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顾寒枝停下脚步,琥珀色的眼眸映着铁塔璀璨的光,“什麽事啊?”她歪头看向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夜风拂过廊檐,灯影在地上轻轻摇晃。
沈之鹤喉结滚动,他看着顾寒枝近在咫尺的眉眼,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顾寒枝见他这副模样,又气又笑:“你个大男人,磨磨蹭蹭的做什麽,怎麽比我还娇俏?”
沈之鹤被她一句话说得耳根都红了,低声道:“我怕你……不答应。”
话音未落,顾寒枝已踮起脚尖,轻轻吻住了他。
沈之鹤先是一愣,随即收紧双臂,将她稳稳拥在怀里,笨拙而热烈地回应着。
一吻结束,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缠。
顾寒枝擡眼看他,笑意盈盈:“这回可以说了吗?”
沈之鹤喉头微动,郑重开口:“顾寒枝,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逢场作戏。我想娶你,护你一生。你……愿意吗?”
顾寒枝看着他紧张得像等待审判的样子,心中一暖,故意逗他:“你这话说得,倒像是在给皇帝写奏折。”
沈之鹤不好意思地开口:“我……语文不是特别好,所以……嘴笨。”
顾寒枝笑意更深,伸出手,认真地扣住他的指节:“那就用行动证明。”
她顿了顿,声音轻却坚定:“沈之鹤,我也喜欢你。我答应你。”
沈之鹤如释重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
顾寒枝靠在他的肩上,轻声道:“以後不许再憋着了,有什麽话,直接说。我听着。”
沈之鹤在她发间低声应着,心里却像被灯火点亮,亮得他想将这一夜,延至一生。
法国的夜风裹着薰衣草香掠过耳畔,街边咖啡馆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们身上,将这一刻的甜蜜,酿成永恒的星光。
月光透过纱帘在床铺上投下斑驳的碎影,顾寒枝翻了个身,丝绸枕套被蹭出窸窣声响。床头电子钟的蓝光跳动到凌晨两点十七分,她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又想起沈之鹤对她说的话。
她把脸埋进枕头,连耳尖都跟着发烫。记忆里沈之鹤弯腰为她戴项链的模样不断回放,他睫毛投下的阴影丶温热的呼吸扫过脖颈的触感,此刻都化作细密的电流,顺着脊梁往上爬。
这一夜,顾寒枝数着心跳数到天明,每一下悸动都裹着初遇时的青涩丶暗恋时的酸涩,和此刻终于圆满的甜。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窗台,她把脸埋进带着沈之鹤雪松气息的围巾,嘴角的笑意怎麽都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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