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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被她摆在窗前精心养护的那盆子规啼,如今却突兀地出现在寒潭边上,花枝间还发出细微的声响。
楚离皱了皱眉。
先不论这盆子规啼为何也会来到此地,可如此娇贵的灵花,能扛得住潭中寒气吗?
这个疑问像一颗小小的气泡,从楚离的脑海中缓缓上升。
她几乎怀疑眼前的子规啼是她的幻觉,忍不住想要伸手一探究竟时,却隔着丝丝缕缕的雾气,隐约看到其中一朵花苞像被某种力量撑开,连累花枝往后牵动,使得花苞在花枝上些微凌乱地晃动,洒落少许细密的花粉和一滴露珠。
没等她看出动静的源头是风还是别的什么,雾气便重又合拢,将子规啼的轮廓从她的视野中掩住。
楚离不由感到扫兴。
她自然可以起身查探一番,弄清是什么在扰动这盆花,可潭水实在太过舒适,她只是坐在其中,便觉有某种力量极其轻柔地拂过她的每寸体肤,恰到好处地熨帖着她的每条筋脉,让她由内而外感到一阵阵难以言喻的欢欣快慰。
楚离索性张开胳膊摊在身侧,身子往潭水更深处沉去,任凭前所未有的舒畅感在筋脉中流淌,汇入丹田。
兴许是在寒潭中坐得久了,她隐约觉得身上传来捉摸不定的微麻触感,一会在脚踝,一会又在腿弯,几次三番后令她不由腰眼发痒。
楚离有些不自在地掀起衣摆,本想给自己揉一揉腿脚,顺便驱散那些可疑的触感,可就在这时,潭面却骤然破开。
她眼睁睁看着衣摆下钻出一颗蛇脑袋,脑门上还顶着一片紫红色的子规啼花瓣。
楚离瞬间意识道,方才她在花枝间捕捉到的动静是因为什么,可她一下子忘了自己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在她错愕的目光中,那条蛇不慌不忙将花瓣甩落潭面,露出鲜红的脑袋。
可它浮出潭面的身躯却是深蓝色,那是一种近乎青金石般高贵而夺目的光泽。
这无疑是一条毒蛇。
楚离怔怔目视着蛇身露出水面的细密鳞片,又联想到方才那些让人酥麻难言的触感,“啊——”地尖叫一声站了起来。
她不假思索抬起小腿,像是要逼退目标那般,狠狠向潭水中踢去,溅起大片水花。
冰冷的潭水毫不留情地泼在蛇头上,将它淋了个透彻。
它仿佛是被楚离迎头浇下的水花给砸懵了,连信子都未来得及收回口中,就这么顶着满头水汽直愣愣地盯着她,任由晶莹的水珠沿着纤长的脖颈滑落。
趁此机会,楚离没命似的爬出寒潭。
可她刚一上岸,浓雾便当头涌来,将她的视野完全遮蔽。
床幔轻晃,透过窗扇的阳光被渲染成梦境般的朦胧模样。
然而楚离却逐渐清醒过来。
她平躺在被褥上,感到身中的烈火烧灼已经平复,几乎像是重获新生般由心喜悦,只是衣摆似乎因她先前挣扎之故向腰上掀起,而暴露在空气中的膝盖和小腿正微微发冷。
“小怜?”楚离向内室中张望,却不见少年的身影,有些纳闷地撑起头颈。
视线中忽然现出少年的面容,他像蛰伏的小兽般匍匐在床尾,应着她的呼唤才蓦地抬起脑袋。
楚离正想问他,是如何化解了这一回元阳之火的发作时,却望见他唇瓣润泽闪着盈盈水光,而他微滞的神情,就如偷尝蜜糖却猝不及防被抓了个正着的孩子。
她忐忑地望着他,心里有些没底,“我昏过去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几滴蜜珠从少年的唇角滚落,随后沿着脖颈继续下滑,可他只是默不作声地凝望着她,然后抬起手背,像猫那样细致地拭去唇上的蜜。
他分明注意到楚离困惑的目光,却毫不避讳地继续着自己的动作,中途还垂下视线平静地看了一眼手背,接着不紧不慢俯首轻吮起来。
那蜜珠定然滋味极佳,他吮吸时眼眸合起,睫羽轻颤,神情近乎虔诚,喉结却不住滑动,宛如久旱逢甘的小兽。
楚离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你这样要擦到什么时候,我掐个清尘诀帮你。”
“那怎么可以。”少年鲜红的舌从手背上轻轻扫过,牵起晶莹的丝,“这是姐姐赠予我的蜜露,一点一滴都不能浪费。”
楚离愣住半晌,“我什么时候……送过你蜜露了?”
小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细细舐去手背上的蜜珠,又伸出食指,将指腹按在自己的唇瓣中央,向一侧拭过。
少年的动作极慢,指尖每划过一分,便会停顿一下,似乎是为了让楚离看清每一分细节。
他指尖所用的力道却不小,不但带走了唇上残余的蜜,甚至将唇肉挤向一侧,往唇边抹出一道晶莹水迹。
这个过程中,少年的眼尾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眼下微醺般泛红,分明是沉醉模样。
而他的视线自始至终落在楚离脸上,在她的双目间轻轻挪移,俨然是为了观察她的每一丝反应。
小怜这副饶有兴致的神情,却对楚离产生了某种无法言喻的刺激。
她恍然觉得,他好像是在对自己宣示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你还没告诉我,蜜露是从哪来的——”
“姐姐不想尝尝么?”小怜却像一只惬意的猫那样微微合眸,打断她的话音。
楚离骤然警觉,“……尝什么?”
“姐姐不是明知故问么。”小怜支起上身,朝她靠近。
满床褥子皆是湖水般的蓝色,倘若少年本是一只潜伏在水下的鱼,那么他现在无疑是抓准时机,终于跃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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