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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頖醒来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那股悲伤在他心底久久未散,此刻他唯一的执念,就是去那座“万佛寺”。他靠坐在病床上望向窗外,树枝上的嫩芽攀爬在春的暖流中,摇晃的树影打在玻璃上,与他平静的内心相映。他现在力气全无,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他忘了自己为何活着,空洞的眼睛看什么都是虚无;就连想象,他都无法连贯。他的心气早已葬送在那片土地上,这双眼睛,已经没有留住季节的价值了。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嘶哑低沉的声音突然在病房里响起。
正在调节输液瓶的护士愣了一秒,这位患者自从醒来后,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此刻,面对他的询问,护士竟有些不知所措,停顿几秒才回复“江先生,出院时间需要主治医生决定。您恢复得不错,应该很快就能出院,您先安心养病。”
江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呼吸平稳得像睡着了一样。
护士偷偷瞥了他一眼,也闭上嘴,随即推着急救车走出病房,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咔哒。”
房门关上的瞬间,江頖猛地睁开眼。他快速拔下手背上的针头,走到窗前拉开窗户,爬到医院末尾的病房,这间尾房的窗户是半开的,江頖推开窗爬了进去,环视了一圈,病床上空荡荡的。
他打开急救通道的门,快步下楼,跑到马路旁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滨江花园。”
江頖喘着粗气靠在后排座位上,对前排的司机说。
司机疑惑地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手不自觉地握紧方向盘,悄悄咽了口唾沫。镜子里的人头发凌乱,皮肤泛着不正常的苍白,身体瘦得只剩骨架,眼窝深陷。此刻,坐在车里,像是回光返照的死人,司机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怜悯。
“好嘞,您坐稳了。”
江頖打开车窗,凛冽的微风扫过脸庞,春风灌进病号服里,掀起一阵冷意,他的血管暴露在阳光下,倒退的建筑在眼前闪过,一层层光影晃过。他垂下眼眸,两只手腕上空无一物,青筋在骨瘦如柴的皮肤上凸起,指尖在眼前颤抖,震动的幅度像他的心脉一样羸弱。
疲惫的身躯参杂了太多无用的药水,活着,远比死亡痛苦。他追寻太久了,人生中需要的情绪,早已在这条路上消耗殆尽,如今只剩一场支离破碎的梦,支撑着他往前走。
“到了。”
晃影被打破了,江頖抬眼望向前方,疲惫的肢体瞬间被激活。他对着司机说:“麻烦您在楼下等我一下,我上去拿点东西,很快就下来。”
“得嘞。”
江頖在凌寒的春风中站起身,走的每一步都比过往沉重,死寂的肢体陷进土壤里,又被他硬生生拔出来。他清楚地知道,机缘这种东西,不可能存在于死人的梦里,只要有任何一点破绽,他都不会放过。
麻木空洞的眼神逐渐变得凌厉,碎发垂在眼前挡住视线,他却加快了步伐。双手推开了房门,一瞬间,屋里的漆黑驱散了他眼前的迷雾。颤抖的指尖终于在此刻平息了,浮动的身体逐渐下沉。江頖步履蹒跚地扶着墙走进卧室,踏过地上散落的死亡预告,暖黄的灯光突然熄灭,那些纸张瞬间被燃烧,化为灰烬。
“啪嗒”
白色的光线瞬间铺满书房,墙上贴满了寻人启事,二十年的光阴在这堵墙上——完整的记录了下来。泛黄的纸张淹没时代的讯息,江頖在岁月的痕迹里,一遍又一遍地祷告。
直到今日,他才恍然明白,时间的剪影不在这堵墙上,而是南江那片土地。
他,必须回去。
江頖换了身衣服,拉开抽屉时深吸一口气,伸手拿出一个铁盒。这本封藏的心树上挂着一条红绳,里面的语言早已更新迭代了好几次,只有这本书来自——1997年。
江頖将铁盒紧紧抱在怀里,按下电梯。跳动的数字,在他眼前急速倒退。
“叮——”
电梯门开了。
“师傅,去机场。”
次日凌晨,江頖抵达南江国际机场。阔别已久的土地再次拥抱了他,清晨的曙光即将铺满天空,他在萧瑟的寒风中逐渐清醒,他的眼睛时而模糊时而清明,眼尾的暗红久久不退。
车辆驶过山间时,他的眼睛逐渐清明。山路两旁的树枝在眼前晃动,树叶上的脉络清晰可见;蝉鸣的呼唤,一下一下地叩醒他的神经,让身体的脉络逐渐通畅,即将分解的支架在这山谷间愈合了。
没多久,他就抵达了那条石阶之路。碑文上刻着“万佛寺”三个字。与他手上的字并无不异,字迹像经文般渗透进他的躯壳里——万物生。
他抬眼望向前方,漆黑的路况与十八岁那条巷子无异。江頖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开始往上爬。
清晨的雾气渐渐褪去,江頖埋头向前走,一次都没有抬头。山间的曙光落在他身后,露水渗进轻薄的衬衣里,他的脸上布满细汗,发丝贴在额头上,嘴里喘着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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