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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周公似乎格外眷顾他,竟让他接连好梦。
梦里,林臻并未在刺伤他之后将他丢弃,而是背着他在雨后潮湿泥泞的林子里徒步下山。
途中她不慎跌落深水坑,昏迷间他想要救她上来,奈何身子像失去控制一样,怎么都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他冰冷的身子被人揽在怀里,她同样冰冷颤抖,却仍试图温暖他。
终于在日头初升之际,他蒙着暖光在她怀里昏睡过去了。
季濉嘴角勾起笑,自心底溢出来的笑,待回味过来后,他忽而仰面大笑。
他真是疯了。
时至今日,竟还会生出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大概是他一直都活在梦里。
他以为老天让林臻回到他身边,就是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他以为只要他不去想,只要过去之事无人再提及,它就会渐渐烟消云散,永远在他和林臻的心底死去。
哪怕她是假意,哪怕他是强求。
他仍旧可以活在美好的梦里。
可亲眼看见齐瑜时的刹那,便如一柄利刃,毫不留情地劈开他精心编织的梦,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那个人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仿佛在赤裸裸地告诉他,一切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
林臻从未属于他。
他还是五年前街边那条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
季濉抬头望着空洞的帐顶,眸光沉寂黯淡,梦中被填满的黑洞,此时又裂开口子,里面翻涌着猎猎寒风,将那一点虚幻的温存慢慢吞噬。
石竹忽而匆忙掀帘进帐,见季濉正在沐浴,低头抱拳:“将军!有士兵在山脚下的溪边抓到了林臻!”
季濉扶着木桶的长指骤然收紧,皱眉看着石竹,听他继续回道:“晨起前来值守的士兵发现将军帐前的赤珩不见了,便四处去寻,在山脚下溪边看见它和林臻在一处。”
赤珩认主,不会轻易听人驱使,因而一直都是放养的。
“竟还念着她,真是个蠢货!”季濉低声咒骂,旋即漫不经心问道:“她来此处做什么?”
“她说——她是漠北军的使者,有要事与将军商讨。属下觉着这其中必定有诈,不如将她赶走!”
要不是方才石竹顾忌执着地护在林臻身前的赤珩,他早将她撵走了。
见季濉从浴桶中起身,石竹忙上前替他更衣。
“带她进来。”
“你还当真敢来见我,不怕我即刻杀了你!”
林臻甫一进帐,季濉便掐住她的脖子,他只是稍稍用力,人却忽然倒在他怀里,连他自己都唬了一跳,下意识揽紧她。
下过雨的夏日,第二日依然艳阳高照,林臻从进帐便面颊泛着薄红,此时更深几分。
她勉力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说道:“若我收到的消息没错,宜州的先锋军今夜便会赶到,此番我奉霍将军之命而来,望大将军能信守承诺,将皇帝交还与漠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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