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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她吃了一口才肯回答:“因为做继承人很累的。”
这家店确实有值得千里迢迢来一趟的必要,比那些精装修的酒楼多出了锅气,还有学不来的焦香。
金钱肚一口咬下去酥脆又多汁,楼衔月一边被烫地哈气一边听他说。
“我从小的课程安排已经算得上严苛,但是他比我更累。什么都要学、没有自由,就连吃饭也得应付我父亲时不时的提问。
“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喜不喜欢,他没有退路、必须要沿着既定的轨迹走下去。从这之后的几十年,他休息时间要用来处理工作、没有娱乐生活,为商家讲责任、讲奉献,直到他培养出下一代继承人。”
商时序神情很淡:“这很没意思,我不想要。”
他说这话是极从容的,不想要这三个字更是咬字清晰。
楼衔月安静了一会儿,隔着喧闹声,她的话如沙,无端有种静谧感:“你不想,但你能。因为你能,所以外界的传闻绝不会停歇。”
她搅动着碗里的汤水,一阵阵水汽向上涌动,她素净瓷白的脸被晕染得模糊又清丽。
“你说别人的闲话没用,但他们仍就会议论到你家里都不安宁。”她再度找寻到了他的话中之话,“所以,你才会做出放弃的姿态,你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人。”
很柔软
月亮在天上高悬着,此刻已经进入了深城热闹的夜。
有叫卖声,还有哄笑声,街头巷尾人头攒动,这种环境下,若非用喊的音量,很容易只能看清口型。
但很奇特,商时序将她话语一字不落地收入耳中。
他心脏有点被束缚的感觉,喉结滚动,唇角却提起:“我没你说的这么伟大。”
楼衔月若有所思:“所以你承认了?有一点儿伟大?”
他隐约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你知道的,我不太擅长自卖自夸。”
不擅长,但可以听。
她听懂了,有酒窝露出来。眼睛弯弯的,是志得意满,为她猜对他的心思。
商时序替她把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不过,语序换一换大概会更准确。”
“比如说,我是为了家人,但最根本原因是为了自己。”
“为什么这么说?”
他靠在椅背上,很闲适的模样。
“不出错的人生我过了十八年,既然不准我争,总得允许我犯规。我也想知道一下,我能做到的最极端的界限在哪里。”
真奇怪,这里的装潢简陋到过分,本应当与他格格不入的,可他穿着衬衣就这么靠一靠,唇角勾起的样子,仿佛还坐在公司办公桌上处理公务似的,一派慢条斯理、从容不迫。
楼衔月招架不住,指尖在桌子下打架,心跳在血液里乱撞。
她撇过头去,半天才回过来,小声说:“什么极限,你明明就是想感受失控,好学会自控。”
就像是那日酒吧,他手中杯子摇晃,与其说是贪杯,更不如说是把玩,像一件趁手的摆件,醉气都只沾染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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