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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一会儿,书又堆叠好了。大的在下,小的在上,边沿对得整整齐齐,压书的祥云铜镇纸搁在上头正中央。
“父亲母亲可有要事?”
冯氏正要说点什么,霍文新抢话笑道:“那倒没有,就是来你这儿闲坐的。”
霍青山:“我还以为,爹娘特地来说金刚女罗汉的事。如何,菩萨可应了?”
冯氏尴尬:“玩笑的,玩笑的……”
霍青山:“既然无事,那儿子去账房看看了。”
霍文新摆摆手,慈父模样:“去吧去吧。”
霍青山便抽身出了凉亭,走得几步忽又驻足,回身,将亭柱子上歪掉的楹联扶正,这才离去。
冯氏张着嘴,直到儿子走出院门才想起来把嘴闭上,一腔心火无处发,竟指着楹联骂起来。
“你看看他!他关心那个破楹联,胜过关心我这个娘!”
霍文新:“……”
“我做梦都想不到,我有一天居然会嫉妒一块楹联!”
冯氏撸起袖子,“看我烧了它!”
霍文新赶紧一把拦住:“你又不是不知道,青山打小就这毛病,见不得东西不规整。你又何必生这场气。”
“哪里是打小就这样!明明六七岁时都还爱说爱笑,突然有天就变了个人似的,不爱理人了,倒爱摆弄这些死物。”
霍文新咂咂嘴,没接上什么话,脸色一时黯淡下去。
冯氏跺脚:“你放开,我非烧了它!”
“月娥,别闹!我带你买镯子去,买它十个八个消消气!”
丈夫一顿安慰,冯氏这才消停,一屁股坐回石凳,委屈地摸着手上的大金镯子。
霍文新又劝:“他凡事都讲规矩,生性凉薄得很,不然怎会将他姑姑狠狠得罪,自请上了冻云峰问心七年。”
冯氏撇嘴:“可他这七年也没见问出来个啥!”
霍文新:“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咱放宽心,就当生了个爹嘛。”
“理是这个理,可你也还是得操心操心你爹啥时候才能给你生个兄弟。”
霍文新:“……”
这一天,万宝楼里最时新的金镯子,都让霍府的冯夫人包了去,连图纸上的新样式都没放过。
回来后,冯氏戴着新镯子去牌桌上炫耀,心情又好起来。
霍文新终于得了清静,傍晚时分,悄咪|咪摸进了祠堂。
霍家宗祠里,牌位摆得是满满当当,比冯氏桌上的牌密多了,站在前面,几乎要看不清最后排的祖宗是谁。
他将香烛点上,恭恭敬敬跪下磕头。
“求列祖列宗保佑,我儿青山能早日觅得良缘,延续我霍家香火。”
“咚咚”几声磕头煞是虔诚。
“他自个儿主意大,许也没那些心思,我原先又欠他的,哪里敢逼他半句。唉……祖宗若能显灵,叫他稀里糊涂留个后,那也使得。”
霍文新说着这话,真想扇自个儿俩耳刮子。这叫人话?
可他这当爹的才是真着急。冯氏去宝塔寺求菩萨,他则不时就来求祖宗。
若这时有个女人能领着孩子上门,大骂他那长子始乱终弃,他能高兴得跳起三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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