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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时前,向似锦将向越吟丢在了盼江福利院。
而那个说是接个电话就回的向以桃,也迟迟不见踪影。
他百无聊赖地在福利院内坐了一会儿,总是有年纪不大的孩子缠着他,要他念童话书、要他讲解课后习题……
本就心烦意乱的他匆匆离开了福利院,回到了家。
到家的时候,刚九点。
偌大的客厅,空荡荡的。
向越吟绕着木沙发来来回回地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十五分钟之后,走上了阳台。
冷空气涌进鼻腔的瞬间,烦闷的情绪才有了片刻的舒缓。
但很快,他的平静被轻微响起的争吵声覆盖。
向越吟循声看去,映入眼帘的景象,是他从未设想过的——
向以桃站在路灯下,背靠着电线杆。
而在她的面前,是那对向越吟而言有些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亲生父母。
这些年,他想过,或许有朝一日他们会在宁城的街头重逢。
他们会完全认不出早已改头换面的他,也或许他们认出来了,但只是错愕地盯着与过去那个严书截然不同的向越吟。
那些曾经在脑海中过过无数次的打脸画面,都是建立在——这两人,找的是他。
向越吟没有想到,阔别多年的第一次再会,他们骚扰到了向以桃的身上。
寒风无法吹来远处三人的谈话声,却强势地用彻骨的寒意将向越吟卷回了八岁最冷的那一天——
“小书啊,不是爸爸妈妈不想给你治病,实在是这钱我们拿不出来啊。”
父亲的背宽厚,可他长达八年的岁月间,大多时候,他只能看见父亲的背影。
“严书!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弟弟正在长身体,难得杀了只鸡,你不能把鸡腿留给弟弟吗?!”
母亲徐瑞云的怒吼声犹如在耳,他到现在都记得,那天他只是想要将鸡腿从锅里捞出来端给弟弟。
可换来的却是关于“贪吃”永无止境的谩骂与责备。
“你为什么天天生病啊?你们老师成天和我说你多懂事多聪明,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
严力勤坐在灶台边,猛地嘬了口指尖的烟,继续念叨,“要我说,你弟这才叫聪明,你这德性以后出了社会就是被人欺负的!你看看他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读书差点怎么了?我和你妈一个字不认识,照样把你和你弟养得这么大。”
那些老旧的、尘封在心的谩骂,在耳畔炸响。
它们反复在向越吟的脑海中拉扯着、刺激着——
他重重地吞咽了下口水,目光再次投向远处的向以桃。
向以桃的背影瘦弱,但与严力勤、徐瑞云相比,又显得高大无比。
那不是一种体型上的高大,而是心灵上的。
他们来找妈妈做什么?
直到耳边响起了铁栏杆细细簌簌的震动声,向越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在颤抖。
他垂下眼,目光怔怔地落在掌心上,那年久失修的铁锈肆无忌惮地嵌进他掌心的皮肉,修长的五指在寒风中止不住地颤栗。
他们似乎在争吵些什么,向越吟什么都听不见,但却可以看见严力勤那张脸越来越狰狞。
“向越吟。”
他轻声叫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却发现那声音竟异常沙哑。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再次张口,这一回他发现除了感受到声带的震颤,再也发不出多余的声音……
你应该站起来,去帮助你的母亲。
可他……站不起来。
那反复颤抖的双肩,与不断发颤的牙齿,都在提醒他的胆小与怯懦。
他离向以桃太远了,远到努力地伸长了脖子,都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紧接着,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严力勤高高地扬起了他的手,那一巴掌正毫无顾忌地朝向以桃的方向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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