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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第1页）

第109章

打破对峙的咳嗽声让那人头的注意力瞬间被陈香叶吸引。眼前一花，紧接着就是一股腥风扑到面前。陈香叶下意识後退，试图擡手挡住对方靠近，不料直接摸到那东西的脸。

冷如寒冰的唇贴在掌心处，陈香叶确定自己的皮肤还触碰到对方的牙齿。一股恶心感油然而生，他几乎是服从肌肉反应，尖叫出声，挥手将人头甩出去。

魂体相撞，对方许是也没料想自己会真能触碰到，毫无防备地飞出去一截。在空中迅速反应过来，张大嘴发出刺耳的尖利笑声直接冲着陈香叶飞来。南归终伸手要拦，但头的反应更为迅速，绕开他的胳膊从另一侧冲击。

陈香叶没犹豫，直接向着帐篷里躺去。灵魂被现实物质触碰还穿过的酥麻感让他浑身哆嗦一瞬，下一秒睁眼自己已经回到身体中。头被挡在帐篷外，表情从惊讶和欢愉变得狰狞，恨意从那双黑眸中喷薄而出。

“凭什麽！”人头尖叫着，声音比钉子划玻璃更为难听，它似乎对陈香叶魂魄瞬间归位的事颇为不忿，头发都炸开来。像个河豚。陈香叶被自己不合时宜出现的想法惊到，指甲顶着手心，尖锐的疼痛才让他没变表情。

南归终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冷笑：“你自己放弃了身体变成这样的不是麽？怎麽，後悔啦。”

这句话似乎是戳中人头的要害，头发瞬间变回原样不说，整张脸都垮掉。陈香叶抓着包里的甩棍出去，将其中一个递给南归终，绕过人头站在另一边，发现此时的空气居然变得湿润起来。

这种湿润像极了刚拖完地，拖把很湿，地上有着长长的水痕，正在阳光下慢慢干涸掉时散发出的气味，其中还夹杂着拖把没洗干净导致的臭味。

南归终接过甩棍，左手右手都掂了掂，找了个舒服的抓握姿势。人头应该是感觉到不对劲，转身正要飞走，南归终已经劈手挥棍。

只见南归终迅速转身，以一只脚为圆心，转动後另一条腿踩稳在地，借助腰身扭转的力量，将手中甩棍狠狠劈下。破空声後紧接击中的动静，只一击就将人头打落在地。

肉眼可见这人头正当中被打出一条二指深的凹坑，如排水渠一般。陈香叶还是不太习惯南归终的攻击速度，被这动作吓得缩了下脖子，看到人头惨状，忍不住嘴角抽搐。

“啊——”人头尖叫的声音都变了调，南归终嫌它烦，擡脚将其踹回山风所在方向。周围的鬼看到这一幕，很默契地退至远处，眼神都变得清澈许多。

直立在那边的山风终于有了动作，陈香叶看到他有做出擡腿的动作。黑色袍子被腿撑出弧度，慢慢落下，脚尖沾地的瞬间，已经来到他们二人面前约莫三米距离处。

一股劲风扑面而来，陈香叶确定自己在这一瞬间被吓得全身僵硬。瞬移这种事，放在鬼身上是正常现象，放在鬼差身上是人家本事，放在人身上就是纯粹的惊悚。

他下意识抓住南归终胳膊，开始思考眼前这位“山风”是否还能被称之为人。脑海中回忆起当时灵云大师说的那些注意事项，陈香叶突然想到一点不是很好的事情。

从自己知道的绑定内容来看，必须得是山风活着才能继续做南归终的续命罐，解决的办法也是只有灵云大师知道。如今南归终还活蹦乱跳，说明山风依旧是鲜活的状态，但这个“活着”，又不能完全说是以“人”的方式。

而且，当时灵云也没说清楚这个做续命罐的山风身上具体会出现什麽反常的东西，现在从他的穿衣打扮来看，像是变成了不能见光的吸血鬼，在没有光的地方阴暗爬行。

“你还是一样啊，弟弟。”山风的声音倒是出乎意料的好听，和梦里见到的状态完全不同。他声音很柔和，没有多少情绪。听着不像是什麽坏人。陈香叶拍拍脑子，让自己把这个荒唐的想法给倒出去。

南归终将甩棍搭在肩上，吊儿郎当地抖腿，脸上满是不在乎的表情说：“不好意思，我姓南，父亲去世的时候没说有走失在外还想杀我的哥哥。我也不喜欢乱认亲戚，你还是别随便喊，要是被别人听到了，不好。”

他的话让对方轻笑出声，轻轻咯咯咯几声後变成狂笑，原本温和的声音瞬间变得癫狂，整个人的身体都在颤抖。用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撑住膝盖，看起来像是笑得肚子疼，直不起腰来。

这种近似于发病的表现让陈香叶心里没底，他根本不敢去猜测山风现在的精神状态。能做的只有不动声色挡在南归终的前面一点位置，以防待会被突然袭击。

山风笑了好久，久到气息都笑得不稳才缓缓停下。陈香叶听到他深呼吸，长长吐出一口气後，直起身子，开口依旧是原本的声音。他边说，边迈步向他们走来。

“真幸福啊。”山风这次没有瞬移，一步一步地靠近，边说，边伸手将头上的大斗篷摘下来，“有我给你兜底，就算是致命伤都可以用很多方法保证不死。我因为你过了二十年不人不鬼的生活，如今却换来一句别乱认亲戚。”

兜帽下是一头雪白的长发，脸部则用面具遮挡，将所有细节都遮挡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皮肤颜色都看不到。

很快，山风站在南归终面前，二人之间不过一臂距离。南归终只是停下了抖腿，换个姿势站着，笑盈盈看向对方，缓缓开口说：“你宁愿害我，也不愿意找灵云师父解决这个问题。而我现在还活蹦乱跳，说明我不该死。这二十年，你如果想像一个正常人活着，多的是解决办法。”

陈香叶觉得南归终说得有点重，但又很一阵见血。他目光落在山风的脸上，漆黑面具遮挡住所有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只有头发在发光。山风身後的人头也恢复正常，漂浮在空中，恢复成正常人的脸，警惕的没有上前。

三方对峙，看不出山风具体什麽想法。南归终说完後也不再言语，双手叉腰目不转睛盯着对方。陈香叶觉得冷，想进去贴暖宝宝，奈何又不敢乱动，只能往南归终身上贴一贴汲取暖意。

“你还是喜欢男孩。”山风看到他的动作，冷不丁冒出一句。

陈香叶好奇看过去，却见对方後撤一步出去十几米，很快消失在远处黑暗之中。随山风离开，人头与其他的鬼化作一阵阴风也没了踪影。

见威胁走远，南归终才收起自己吊儿郎当的模样，眉头紧锁看着山风离开的方向。陈香叶抓起他手问在想什麽，思考是不是对方漏了什麽破绽，或是有什麽不好说的问题。

外面实在冷得出奇，二人从鼻子里出来的气都泛白。南归终沉默不语，重新规整好钉子和线，新拿出一张画纸贴上，同他进入帐篷一同更换暖宝宝。

等再度合衣睡下，陈香叶才听到南归终用一种十分迷惑的声音说：“他说‘你还是喜欢男孩’，总不能我十七岁的时候就跟他出柜了吧。”

陈香叶一阵无语，伸手戳了戳他腰窝：“我以为你发现了什麽问题，结果是纠结这句。过分。”

南归终乐呵道：“这就是问题。那时候的事，肯定不是被他发现自己做了我生命罐子这麽简单。如果说当时我俩的关系很好，他活着就是我活着，又怎麽会在这发现後选择杀我而不是解决问题呢。”

听到南归终的话，陈香叶才算是明白过来。他点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果是我的话，对方是自己弟弟，又对自己没什麽影……是不是做罐子这事，对他有什麽影响啊？你看他头发也白了。”

说罢，帐篷里瞬间沉默下来。南归终翻身抱住他，轻叹一声：“我的记忆不会回来了，如果他作为当事人不说，灵云师父也不说，那咱俩想知道那时候的真实情况，比登天还难。”

陈香叶用脚蹭蹭南归终的脚背，问为什麽会记忆无法恢复，毕竟世界上很多失忆的人都会因为某些事情而将从前的东西又想起来。

“你是受到剧烈撞击後忘记的，万一哪天又想起来了呢？”陈香叶说。

“我爸将我捡回家的时候，我是死人。他看到的所有我的‘生命体征’表现，都是那边的人给他的幻觉。孟姐说，那天夜里就是她接的我的灵魂，在我爸不注意的时候，喂下复生的药才让我活过来。”南归终头埋在他怀中，声音很闷。

“所以，当年的灵宝是真的死了，连灵魂都刷新一遍。如今的我就是南归终，根本回不去所谓的灵宝身份。以前的记忆也是，根本不存在，怎麽能恢复呢。”

听罢南归终的话，陈香叶心中震惊之馀，对孟姐的身份也有了极大的好奇。他搂紧南归终，一下又一下轻拍男友脊背以此安慰，等南归终开始哼哼唧唧念叨回家後要好好疼爱他的时候才开口说：

“行，回去随便你折腾，别让我进医院就行。不过，孟姐这麽厉害，她到底是什麽人啊？”

南归终闻言往他怀里拱了拱，彻底放松下来，嘀咕一句：“有女生于前汉，幼诵儒，老读佛。不忍世间人为前世恩怨情仇所困，成冥神。制汤药，饮之，前尘尽消。”

陈香叶登时瞪大眼睛，惊叫：“孟姐是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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