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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虎者（第1页）

饲虎者

瑾天境的死寂被一种新的声音打破——那是和渊哼着的丶调子古怪又断续的旋律，像是某种异世界的编码小调，与他指尖在空中虚划的银色轨迹奇异地契合。他完全沉浸在对穹顶那道复杂规则裂痕的解构中，仿佛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刚刚被他气到近乎失态的天道化身。

向瑾阳倚着冰冷的规则柱，试图重新凝聚力量，将那个该死的丶如同後门程序般的“补丁”从自身核心中剥离出去。每一次运力，都能清晰感知到那异种代码如同最顽固的病毒，深深嵌入他的规则根基，与他的本源之力産生着极其讨厌的纠缠。它不仅读取他的状态，更似乎在缓慢地丶不可逆地改变着他力量流转的某些细微模式。

这种被污染丶被同化的感觉，比直接的创伤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尝试了十七种不同的规则剥离算法，甚至动用了部分天道本源进行冲刷，结果却只是让自身状态更加虚弱，那个“补丁”依旧稳固如山，甚至因为他激烈的“排斥反应”而更加活跃地反馈着报警信息到他意识里。

【警告：核心能量水平持续下降，低于临界值22%】【警告：强行剥离未知模块可能引发连锁崩溃风险，风险率预估65.4%】【建议：维持当前状态，优先进行基础能量补充】

冰冷的丶带着和渊风格的数据提示，像弹窗一样在他意识里闪烁。

向瑾阳猛地攥紧了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一种近乎“暴躁”的情绪如同毒火，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灼烧着他绝对理性的核心。他强行压下这股陌生的情绪洪流，将其标记为“系统错误”并隔离。

能量补充……他需要灵气，最精纯的丶无需过多转化的本源灵气。瑾天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能量源，但经过方才的崩溃和自我修复，此地的规则灵气也变得紊乱而难以直接汲取。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这片残破的领域，最後，落在了那个罪魁祸首身上。

和渊依旧在研究那道裂痕，但他周身仿佛一个无形的漩涡，瑾天境内那些尚且稳定的丶精纯的灵气，正自发地丶温顺地向他汇聚，如同百川归海，毫无阻碍地融入他体内。他甚至不需要刻意运功，那些灵气就像遇到了绝对的主人，争先恐後地完成着转化与吸收。

效率高得令人发指。

向瑾阳看着这一幕，琉璃色的眸子深处，规则链条再次因剧烈的运算而微微闪烁。

强行夺取？不可能成功，反而可能再次引发不可控後果。请求？向一个囚徒丶一个病毒请求能量？天道尊严何在？等待自我缓慢恢复？时间太久，变数太多，他无法容忍自已长时间处于这种虚弱且受制于人的状态。

就在他运算核心因这困境而再次産生滞涩时，那边的和渊似乎终于对那道裂痕失去了耐心。

“修复起来太麻烦了，直接屏蔽掉这段错误日志算了。”他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擡手就要对着那道裂痕打出一段银色代码。

“不可！”向瑾阳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

那道规则裂痕关联着外界四季轮转的时序平衡，若被粗暴“屏蔽”，而非循序渐进地修复，外界不知多少地域会瞬间陷入气候紊乱，生灵遭殃。

和渊的手顿在半空，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他：“嗯？为什麽？这段代码错误明显，还影响整体运行效率。”

“其所辖，乃下界时序。”向瑾阳的声音冷硬，带着极力压抑的什麽，“不可妄动。”

“时序？”和渊眨眨眼，随即恍然大悟，“哦，你是说那个啊。没事，屏蔽了顶多让他们那边天气乱一阵子，等我们有空了再写个新的时序规则patch上去不就行了？小问题。”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讨论删除一段无用的日志文件。

向瑾阳却感到一股寒意从核心深处升起。对方对这个世界丶对亿万生灵的那种全然漠视的丶高高在上的态度，比任何直接的恶意都更令人心惊。

“生灵非数据。”向瑾阳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句话出口的瞬间，连他自已都微微一愣。这并非天道规则中的明文条款，更像是一种……从未如此清晰浮现的认知。

和渊歪着头看了他几秒，忽然笑了：“有意思。你一个负责运行世界的‘管理员’，居然还会考虑单个‘数据’的感受？”他放下手，似乎暂时放弃了屏蔽的打算，溜达回向瑾阳面前，像是发现了更有趣的研究对象。

“所以，你吸取能量，维持这个世界的运转，制定规则约束衆生，到底是为了什麽？只是为了‘秩序’本身？”他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向瑾阳，“就像一台电脑，它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开机和运行，至于运行什麽程序，谁在使用，都无所谓？”

向瑾阳再次被问住了。

为了什麽？秩序就是秩序。规则就是规则。天道存在，即是意义。这是刻印在他诞生之初的核心定义，从未需要理由。

但此刻，这个定义在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眸子注视下，显得如此苍白空洞。

“你看，”和渊摊摊手，“你维护着这一切，约束着衆生，自已却虚弱得连能量都快没了。你这算不算是……被自已制定的规则给困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向瑾阳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又扫过他周身黯淡紊乱的规则流光，忽然摸了摸下巴。

“喂，‘管理员’，做个交易怎麽样？”

向瑾阳警惕地看着他。

“我呢，刚来这边，虽然能直接‘读’取能量，但这身体底子太差，转化输出功率有限，好多想法没法实现。”和渊指了指自已，“你呢，急需能量修复，但又拉不下面子直接吸，对吧？”

他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我‘借’给你一点能量，帮你稳定状态。作为回报……你让我研究一下你的‘权限接口’怎麽样？就看看，不乱动。我好奇你是怎麽调用这个世界的基础规则的。”

向瑾阳瞳孔微缩。

将自身的能量通道向这个病毒敞开？让他研究天道权限？这无异于将最高管理员密码交给一个随时可能格式化硬盘的黑客！

“休想。”他冰冷地拒绝。

“别急着拒绝嘛。”和渊也不生气，“你可以监督我啊。再说了，你现在这状态，还能撑多久？万一外面哪个魔头趁机作乱，或者你这瑾天境再崩一次，我可不一定次次都能恰好把你捞回来。”

他的话语如同恶魔的低语，精准地戳中了向瑾阳最深的顾虑。虚弱，失控，职责，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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