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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四个人坐在沙发上讨论床位分配,两个小孩儿同时开口:
“我睡沙发。”
“我睡沙发。”
……
最後罗文丽拍板,两个人都睡沙发。
反正他家沙发大,一横一竖跟两张床没差,还不用开着门聊天,吵得很。
原本李轻池还病怏怏的,提不起精神,在医院里折腾了圈,现在倒是精神,躺在沙发上翻过来转过去,半天不见消停。
“再翻面就该糊了,”一直没动静的付惊楼骤然出声,声音也很清明,像黑暗中的一把琴,慢悠悠地,“睡不着就下去跑两圈。”
李轻池没说话,将手枕在後脑勺,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半晌,问付惊楼:
“你今天在楼下等了多久?”
付惊楼说“没多久”。
骗人,李轻池在心里说。
“我有的时候觉得你在刻意地远离我,”李轻池没继续这个话题,语气很平和,流畅得就好像将这些话深思熟虑过无数遍。
“就比如在大学开学时,你突然说不要一起吃饭,後来你又说不要一起回家,不要一起出国,我有点儿不太明白,是因为你在做选择时将我放在了不必要的那个选项吗?”
黑暗之中,当视觉被剥夺时,听觉就会成几何倍增强,李轻池察觉付惊楼的呼吸声变得有些重,有些沉。
忽而,他听见付惊楼轻轻笑了一下,就好像李轻池刚刚说的话是一个笑话。
“李轻池啊,”付惊楼低低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将尾音放得轻而慢,好似一句微叹,“不是这样的。”
付惊楼有那麽多想说的话,但话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干巴巴的“不是”。
李轻池说“是吗”,声音低下去,就着粘稠静谧的无边黑夜,说:
“付惊楼,虽然罗女士说我一根筋从脚底板通到喉咙眼,没心没肺,但可能你不知道,当你刻意远离我的时候,我也是能察觉到的。”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觉得非常丶非常难过。”
可付惊楼其实也是。
不同的是,李轻池是因为失望,而付惊楼是因为爱。
付惊楼始终觉得,爱李轻池像是在做一道终其没有解法的题。
他自诩是学习上的优等生,却在李轻池这道题上频频失败,次次受挫,于是付惊楼便尝试逃离。所以他刻意不答应李轻池的要求,刻意不去时时刻刻想着李轻池。
先尝试不一起吃饭,再试着不经常见面,在付惊楼的计划里,他和李轻池两人会像生命遇到的很多朋友一样,从同行到分开,分道扬镳,最终形同陌路。
可付惊楼一次也没有成功。
因为只要李轻池一生气,付惊楼就不知道怎麽办才好了,底线一退再退,溃不成军,尝试过多少次,就失败过多少次。
付惊楼希望李轻池一直这样没心没肺下去,不用去因为任何事或者人烦恼,只用做李轻池就好。
像现在,李轻池说他很难过的时候,付惊楼突然意识到,他弄错了一件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尝试去试着不喜欢李轻池的时候,也不应该让他难过。
最後李轻池困得眼睛合上了一半,半梦半醒地,硬撑着问付惊楼要个答案:
“你会走吗?”
夜色沉静,李轻池的呼吸变得平缓而绵长,他睡着了。
“如果你需要,我会一直在,”付惊楼这样说。
但前提是,李轻池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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