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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染了鸢尾气息的手帕,乐乐说,臭死了。
沈文琅按住流血的伤口,他想,原来这世上真有因果报应。
事实证明,脸皮厚和过得惨,是柔软心脏的克星。好巧不巧,这两天的沈文琅全占了。他举着受伤的手,扮演无家可归的人,他说,我没有手机,钱包好像被人偷了。高途无奈地叹气,不顾乐乐的反对,把人领回了家。
晚些时候,高途忙着照顾乐乐,给他洗澡,又和他站在洗手池前刷牙。乐乐站在小凳子上,两个人笑嘻嘻的,一起吐泡沫,一起仰头漱口,吐掉,高途拿着毛巾给乐乐擦嘴。沈文琅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局促不安,想看又不敢多看,贪婪地,像个小心翼翼的窥视者,凿壁偷光,偷一点生命的微光。
乐乐路过客厅回自己的房间,从他身边走过,目不斜视,又重重地关上房门。高途也进了乐乐隔壁的卧室,过了一会儿,他拿出了一叠衣物和毛巾,递给沈文琅。他说:“这是干净的新毛巾,给你。这是我的睡衣,你将就穿吧,可能有点小,反正就凑合一晚。”
沈文琅说:“谢谢。”
“去洗澡吧,浴室的柜子里有新牙刷。”高途说,“洗完了去那个房间睡,我今晚和乐乐挤一挤。哦,对了,最里面的主卧是我妹妹高晴的,你别靠近,她是个对气味很敏感的alpha。”
高途说完要走,却被沈文琅拉住,他低头,沈文琅擡眼,两两相望,一时无话。
沈文琅轻声说:“高途……”
高途醒了神,甩开沈文琅的手,说:“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很累了,明天再说吧。”他转身,走向乐乐的房间,手碰到房门的把手,他听到沈文琅小声地说,晚安。高途推开门,没有回应。
夜里,沈文琅睡在高途的卧室,躺在高途的床,穿着短了一节的高途的睡衣,若有似无的鼠尾草清香游荡在每一处,拂过他的鼻尖,合上他的眼皮。他太累,太累了,过去的48小时,像是一次大爆炸,宇宙从无到有,崭新的世界由此诞生。
鼠尾草净化安神,他沉沉睡去。
凌晨时分,沈文琅被身体里迸发出的燥热刺激着清醒,颤抖,沸腾,欲望是一团不被控制的烈火,似乎要烧毁一切。睡衣,沾染着高途气味的睡衣,像一条滑腻腻丶软绵绵的毒蛇,缠绕他,引诱他,那一夜的记忆从未如此清晰,填满他的大脑,他能看到,能闻到,能触摸,能感受。
沈文琅跌下床,重重一声。他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房间的门,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要冲破他的皮肤,冲破这间卧室,去靠近隔壁那个人,散发鼠尾草气味的人,抚摸他,贴近他,拥抱,亲吻,直到侵略丶占有。他站在门前,手指在木制把手捏出浅浅的坑,大口大口地呼吸,像猛兽一样地低喘。他的手指颤抖着,滑下去,拧住旋钮,反锁了门。
做完这个小小的动作,似乎已经用尽他所有的力气,沈文琅精疲力尽地回到床边,跌坐在地上。此时此刻,鼠尾草的气息却像一碗禁药,放大他的痛苦,又是兴奋剂,助长他的欲望。他无法忍受,脱去睡衣,扔到一边,脊背溢出一层薄薄的汗。没有抑制剂,没有安抚的药物,他要独自熬过去。
敲门声响起,高途站在门外,轻声问:“沈文琅,你没事吧?”
他在门外,他就在门外,开门,拉他进来,把他扔到床上,快,快点。沈文琅咬着牙,烦死了,他真想大吼一声,走开!滚远一点!脑海里浮现出乐乐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他说:“别进来。”
高途试图转动门把手,却发现门被反锁了。他的语气里有了浓重的担忧,说:“你怎麽了?你快把门打开,我给你倒杯水。”
“我在易感期。”沈文琅的声音虚弱,“别进来,高途,去睡觉吧。”别跟我说话了,别关心我了,走开,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再伤害你了。他这麽想着,捡起地上的睡衣,拧成绳索,把自己的手腕绑在床腿。
门外传来脚步声,高途走远了。
沈文琅深吸一口气,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边,情急之下,他打了一个军用的死结,那是他的omega父亲教他的。就在这一瞬,他记起了他的omega父亲,他想通了,原来狼狈不分性别,丧失尊严也是。
我们都是激素的傀儡,本能让我们退化成动物。
门外又响起脚步声,高途回来了,他站在门外,说:“忍一忍,马上没事了。”
浓烈的鼠尾草味道穿过房门,铺天盖地而来,可却不让他兴奋躁动,反而使他平静,连身体与激素抗争的痛楚都缓解几分,他闭上眼睛,贪婪地深呼吸,像瘾君子得到他的药,一口,一口,高途是他的毒品,也是他的解药。
高途焦急地问:“你好点了吗?”
“我好多了。”他喃喃地说,“谢谢你,高途。”
高途站在门外,垂眸,盯着手里的一盒药物,若有所思。
那是Soror实验室研发期的新药,作用是,omega服用後能散发出特有的丶针对性的安抚信息素,帮助alpha度过易感期,以一种更为平和丶安全丶回归人性的方式。可药物的局限在于,仅在信息素高度匹配的伴侣间生效,且生效作用并不稳定,尚未通过临床期。他们致力于改善这一不稳定性,但从未成功。
高途在药品的评估报告写下——
研究团队尚不能找到突破的关键因素,有一定的可能性显示,该药物生效的充分必要条件是,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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