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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了个空隙,低声对虞母说去一下洗手间,夕桐便提着裙摆,悄然从侧门溜出了喧嚣的宴会厅。
走廊里安静许多,但空气依然沉闷。
她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漫无目的地走着,想找一个能喘口气的地方。
拐过一个弯,她看到一扇不起眼的防火门,虚掩着,後面似乎是安全通道。
夕桐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在身後合上,瞬间将外面的浮华与喧闹隔绝。
眼前是一段空旷无人的楼梯间,只有头顶一盏功率极低的应急灯散发着昏沉惨淡的光晕,勉强照亮水泥台阶和冰冷的金属扶手。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丶熟悉的香气,混合着清冽的酒意。
夕桐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向上看去。
虞思邪就站在上一层的平台阴影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微微仰着头,领结被他扯得有些松散,垂在胸前。他似乎也没料到会有人进来,闻声低下头。
四目相对。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轮廓有些模糊,眼神却像沉在水底的墨玉,深邃得看不清情绪,却又带着一种几乎能将人吸进去的磁力。
空气中那点酒味似乎更浓了些,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沉默在楼梯间里蔓延,比宴会厅里的任何寒暄都更令人窒息,却也……更真实。
夕桐攥紧了裙摆,喉咙发干。
她应该立刻转身离开,维持住那该死的冷战局面。可是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
外婆的话,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冲刷着她筑起的堤坝。
虞思邪的目光在夕桐脸上停留了许久,久到夕桐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里回响。
终于,他动了动。
男人缓缓直起身,从阴影里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向她。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晰而缓慢的回音。
在夕桐面前站定,距离很近,近得她能清晰地闻到他呼吸间淡淡的酒气,看到他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丶近乎脆弱的挣扎。
昏沉的灯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一侧投下阴影,喉结滚动了一下。
然後,他开口了。
声音因为酒精的浸润而比平日更加低沉沙哑,像粗糙的砂纸磨过心口。
“对不起。”
三个字,干涩,沉重,却毫无保留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夕桐猛地擡起头,撞进虞思邪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他看着她,目光没有丝毫闪躲,里面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懊悔,有疲惫,还有一种压抑了太久丶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浓烈思念。
“车间的事……是我混蛋。”
他艰难地继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我不该那样对你。还有……之前很多事,我的固执,我的自以为是……都错了。”
虞思邪擡起手,似乎想碰碰夕桐的脸,但指尖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只是紧紧攥成了拳,骨节泛白。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晚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至极的自嘲。
楼梯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交错。
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他们,将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以及横亘在彼此之间那道巨大的丶由误会和伤害裂成的鸿沟。
夕桐看着虞思邪,看着他眼底那毫不掩饰的痛楚和歉意,听着他沙哑的丶不再带有任何冰冷僞装的声音。
外婆的话再次清晰地回响起来,与他此刻的模样重叠。
所有的委屈丶愤怒丶猜疑,似乎在这一刻,被这三个沉重而直接的“对不起”击得微微松动。
她张了张嘴,喉咙哽咽得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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