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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也足够了,”迟星霁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总是以肉身相搏,太容易受伤。武器不仅是武器,也是你的夥伴。必要时,它们亦能自行护主,舍身相救也是常事。”
自行护主麽?那是迟星霁与同悲。于连蔷而言,实则只有一个要求,不背主而已。但当年的事还在眼前,她本能抵触,就算是试,也是不愿意试的。可连蔷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说出来。
“可我并没有剑……”连蔷又抛出一问,要是这次被说服了……那她再试一试。如若可以,她也总是想为自己多几分谋算的。
“无妨,”迟星霁对答如流,“现在去买一柄合适的,也不算太晚。”
他回答得太顺畅,连蔷都怀疑,他是不是早就将她的後路想得一清二楚,堵得明明白白的了?
从前他不许她多吃甜食,也是这个样子,非要把她的一个个借口都驳回,才道想都不要多想。
“那……”连蔷鼓起勇气定定道,“我再试一试。”
二人当即去往了街市,有天下无双的剑修帮忙选剑,连蔷乐得跟着其後清闲踱步。
但,迟星霁的眼界太高,一路摸过来,没有任何一柄剑能入得了他的眼。这一路来,毫无收获,反而受了不少卖家的白眼。
迟星霁又放下一把剑,微微侧头告诉连蔷:“有的剑太重,这把剑就太躁。选剑既要相合,也要互补。”
“这是何意?”连蔷能理解太重的含义,却不明白何为太躁。
迟星霁简单说明了一番:“每把剑自有每把剑自己的性格,太过跳脱急躁的,都不太适合你。”
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解释,连蔷有些好奇:“你是怎麽看出来每把剑的性格的?”
她还在无极剑宗的那几年,不算深谙剑道,但这麽多年耳濡目染,也算分得出剑的好坏与否,如何查看一把剑的性格……连蔷倒还真的不知。
她问了,迟星霁却绷了唇不答,起初连蔷还以为他是还在置气,後觉出不对来:“你也不知道怎麽看麽?”
“……嗯,”迟星霁顿了顿,“像是一种本能,我不好说怎样将这些告诉别人,但我的确能听见它们各自的声音。”
连蔷闻之一笑,他是天生剑骨,能从其中品呷出这些,也并不奇怪。只能说,有人于修道一途,的确是得天独厚的天才,真是旁人艳羡不来的。
她流露出来的神色实在好奇,迟星霁有心要为连蔷演示一番,他顺手抚上旁边的一柄剑,闭目感受:“……这一柄倒是出乎意外的合适。”
见他话语里含了些肯定,连蔷亦好奇是什麽样的剑合她的性格,只见那剑体纤细,通身雪白,剑柄处的纹样别致。连蔷心中微有想法:竟与同悲有些相似。
迟星霁睁眼,同卖方商议了一番,顺利将其收入囊中。连蔷按捺不住念想,好奇地问:“为何合适?它的个性如何?”
然而迟星霁只故弄玄虚地看她一眼,并不接话。连蔷接二连三追问,他皆抿唇不语。
或许不是什麽好话,连蔷安慰自己道,所以他才不说。其实迟星霁只是不好意思讲。
在他眼里,连蔷实是柔软又坚韧的性格,哪怕身处泥潭,也会极尽所能地开花,拉着身边的种子一同汲取养分,朝上生长。
当连蔷拔剑出鞘时,心里亦有些激动。当年,她欲出剑,却怎样都拔不动,她还以为自己是受了那些时日的折磨,气力都变小了,可直到她掌心通红,都是在做无用功。
那时,迟星霁在她旁边注视着她,没有上前帮忙或劝阻她不要再试了。连蔷还在抱着剑或许只是坏了的奢望,力竭地瘫坐在地上,说着歇息会儿,一会儿再试。迟星霁却走过来,从她手中接过剑,轻轻松松地把它拔了出来。
他说,连蔷,不要再试了,它……只是对你封鞘了。
迟星霁说话时的不忍丶忧色,她至今还历历在目。
那时,连蔷心中什麽情绪都没有,她擡眼看着迟星霁,说不出来熟悉或是陌生,埋怨或是依赖,有的只是无尽的茫然。怎麽就,不认她了?怎麽就……被迟星霁这麽轻易地拔出来了呢?
而今遭,她怕又是一次重蹈覆辙,直至剑光在日光底下,晃得连蔷眼睛生疼,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怎麽愣住了?”
迟星霁出声唤回了她的神智,连蔷怔怔地盯着剑,像是要把它的样子牢牢地记在心里,可看着看着,她开怀大笑起来,把剑用力地抱了起来。
……时隔多年,再次拔剑,她才发现,原来这本是这样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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