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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二人身後那一面碧梧屏风後,依次探出几个浑圆的小脑袋来,从上至下正是阿沅和阿珠几姊妹,只是不见那个叫彦姿的小兄弟。几人个个朝文玉扑闪着眼睛,阿珠那个小哭包扯着她阿沅哥哥的袖子,朝文玉努嘴,似乎下一刻眼中的洪水便要决堤。
至于那扇屏风之後,垂手而立侍候在一旁的,想必是洗砚,而端坐窗前的身影,不消说便是宋凛生了。
真是乌泱泱好大一屋子人。
文玉平日里觉得她这卧房实在宽敞至极,现下竟也生出几分转不开身的感受来。
不知是不是文玉起身起得实在突然,衆人与她面面相觑,竟没人先开口说话。
文玉的视线在室内扫过一圈,最後落到自己半起半跪的动作上,真是起也不是,坐也不是。
在满屋的关注之下,文玉悄悄往回缩,一寸一寸地挪动着。
不雅,真是不雅。
拽了拽自己身上的中衣,文玉竟生出几分羞涩,她原以为相貌身体,不过皮囊而已,从不在意叫人看了去。
可现下叫这许多人热切地盯着,倒叫她浑身不自在。
文玉加快了动作,火速旋身藏在了锦被之下,将自己团团围了个严实。
随着她的一番动作,终于阿珠率先出了声,只见她转头向外,脆生生地喊了一句。
“宋哥哥,小玉姊姊醒啦!”
这一声又嫩又甜,充满了欢乐与期待,在空中直转了几道弯儿,向屏风之外飞去。
紧接着,愣在原处的阿柏放下手中的锦被,赶忙起身站好,随着她迈步上前,其眼眶也不自觉染红。
倒是她一侧的阿竹,不像她那般克制。
阿竹两手张开,一个飞扑便挂在了文玉身上,隔着锦被将她紧紧搂住。
“娘子!娘子你终于回来了。”她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串的,抽抽嗒嗒地说道,“这麽些天也不回来……娘子,阿竹都要急死了!”
阿竹的声音似重叠的浪,一层高过一层,几乎要将文玉淹没。
若是平日里,阿竹这副样子早被阿柏拉了下去,敲着脑袋训话,叫她别冒犯了娘子。
可现下,阿柏也任由她去,阿柏性子内敛,做不出阿竹那般的举动,却也上前,声音极小地添了一句,“是呀,娘子不在,阿柏给谁梳头呢。”
文玉呆呆地缩在锦被之中,看着阿竹的眼泪似豆,大颗大颗地往下落,还有阿柏嫣红的眼尾,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她朱唇微啓,杏眼圆睁,只能左瞧瞧丶右看看。
有了阿竹丶阿柏的带头,半边身子藏在屏风之後的阿沅几个,在低声私语几句之後,由阿竹往外头小跑几步,似乎得了谁的首肯,待她再回来时,直接带着阿沅几个姊姊妹妹,哥哥弟弟越过屏风,往文玉这头来。
“小玉姊姊!”
“文家阿姊!”
阿竹和阿沅同几个孩子的声音交杂在一处,稚嫩的童声掺着担忧和喜悦,似风一般向文玉扑面而来。
只是他们跑到床榻之前三两步便停住,不再往前,似乎有些拘谨和害羞。
“小玉姊姊。”开口的是阿珠。
她转脸往阿沅那头瞧了瞧,见他满脸笑意,似乎得到了什麽鼓励一般,状着胆子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文玉的榻前。
“姊姊,你……你醒啦。”
阿珠的两颊粉扑扑的,好似一团柔软的轻云,面色看着比前几日在後土庙见着的时候滋润些,身上的衣衫也换了新式样。
而她身後的阿沅几个,也是一样。
她一面怯生生地盯着文玉,一面不住地回身去瞥她身後几步的阿沅。
文玉见状便猜到几分,想必那日从後土庙回来,宋凛生便将阿沅的弟妹们都安置在了宋宅,不但提供了居所,还照料他们的衣食。
望着外间窗前的清俊身形,文玉心中一暖。
“小玉姊姊,这个送给你!”阿珠往床榻间挪了一步,一双手从身後伸出来——。
叶白芽黄,高洁清雅。
一朵纯白的玉兰,正躺在她稚嫩瘦弱的掌心。
文玉脖子上还挂着不肯撒手的阿竹,她一只玉臂从锦被之中钻出来,生硬地将阿竹的後背搂住,另一手则缓缓探出去接阿珠掌中那花朵。
待她将要碰到阿珠的指尖那一刻,阿珠大方地将她手掌拉住,将那玉兰放在她掌心之中。
文玉又是一愣,渐渐地有些无所适从。
她自在梧桐祖殿生了灵智以来,每日在院中看着往来的香客络绎不绝,听那凡间的趣事多种多样,似乎早就习惯了热闹。
可热闹是他们的,而她只不过是一株沉默的梧桐树罢了。
後头有师父助她化形,带她上东天庭,她倒是可以说话了。可春神殿里拢共就她师父和敕黄君两个,更别说有时候他二人还忙的很,她自然也就没什麽同人相处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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