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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碗。
唯一的茶杯,在昨夜的混乱中被打碎了。
沈夜愣住了。他手持着水瓢,一时间竟有些茫然。
最终,他将水瓢送到自己嘴边,含了一口水。他想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喂她,可当他爬回苏清寒身边,看着她那干裂却依旧美好的唇瓣时,他的动作,却僵住了。
他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他的世界,是孤独的,是冰冷的。情感,是《无光心经》要极力压制的东西;亲密,更是刺客生涯中绝对的禁忌。
可现在……
“爹……我好冷……”
她又一声微弱的梦呓,像一根针,刺破了他所有的犹豫和迟疑。
去他妈的禁忌!
沈夜心中暗骂一声,俯下身,笨拙地将自己的唇贴上她的。他小心翼翼地渡过那口清水,却因为紧张和生疏,大半都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浸湿了她的衣襟。
他手忙脚乱地用袖子去擦,动作僵硬得像个木偶。
一口,又一口。
他往返于水缸和她之间,每一次爬行,都是一场酷刑。但他不知疲倦,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他只知道,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几番折腾下来,苏清寒的嘴唇似乎湿润了一些,但她身上的热度,却丝毫未减。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沈夜焦躁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救了他一命的木箱上。
药!箱子里还有药!
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发疯般地爬到箱子边,粗暴地掀开箱盖。
金疮药丶止血散丶烈酒丶绷带……
他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翻出来,可翻到最後,他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些都是外伤药。
没有一样,是能治内热丶退高烧的。
沈夜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无力地靠在木箱上,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强大,在这个小小的茅屋里,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烧面前,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他能杀死世间最顶尖的高手,却救不了一个被病痛折磨的弱女子。
这是何等的讽刺。
“……好痛……”
苏清寒的呻吟,将他从绝望的深渊中拉了回来。
他爬回她身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丶熹微的晨光,他这才注意到,她蜷缩的身体,有一条腿的姿势很不自然。
他轻轻地卷起她的裤腿。
一道被树枝划破的伤口,出现在他眼前。伤口并不深,但在昨夜那种环境下,显然被什麽不干净的东西污染了。此刻,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高高肿起,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紫红色,甚至有脓水渗出。
问题出在这里!
是伤口发炎,引发的高烧!
沈夜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这才是他熟悉的领域——伤口丶毒素丶炎症。
他立刻有了决断。
必须清创!
他再次爬回木箱边,取出了那柄外科小刀和那瓶最烈的酒。
他跪坐在苏清寒身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手变得更稳。他知道接下来的过程会很痛苦,但他别无选择。
他左手按住她的小腿,右手握刀,没有丝毫犹豫,精准地划开了那已经腐烂的皮肉。
“嗯……”
剧痛让苏清寒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沈夜的心也跟着揪紧,但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他的神情,恢复了作为“烛影”时的绝对专注。刮除腐肉,挤出脓血,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精准到了极致。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知是因为牵动了伤口,还是因为内心的煎熬。
清理完毕,他拧开酒瓶,将那辛辣的烈酒,直接浇在了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滋啦……”
苏清寒的身躯如同被电击般剧烈地弹动了一下,一声压抑的尖叫从她喉间溢出。她那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神涣散,充满了泪水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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