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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王遂决意亲自审讯囚犯。
匕首在苍王指间轻轻转动,恍如活物。刃锋悠然游移,于囚徒袒露皮肉上略滞,倏地无声无息切了进去,轻巧得如同银针刺透一张纸。
刹那间,血珠便迫不及待地渗出、蜿蜒、汇集,终至淌作一道殷红的细涧。血流渐盈,竟似化生,如赤色幼蛇盘绕寒刃嘶嘶游弋。
澹擎苍指尖微移,利刃辗转至犯人肋骨边缘。刀尖略顿,随即叩击着骨骼表面,一下,一下,又一下。
“笃……笃……笃……”匕首叩击骨骼的微响,在这死一般的牢里掷出清晰又诡异的音节,沉闷中夹着脆亮。光影浮沉明灭间,囚犯皮肉之下的森森白骨,倏现即逝。
“疼么?”澹擎苍骤然俯身,冰凉气息拂过囚徒耳廓。素来如寒铁的声音里,竟掺着一丝诡谲的温和,仿佛真是忧心囚犯,温言探问。
囚徒抖若筛糠,骨肉经络皆为剧痛所攫,筋肉痉挛着只想挣开这非人的痛苦。
这挣扎不过徒劳,匕首顺其退缩之势又进半分,囚犯痛极蜷曲扭动,身上每一寸血肉都在痛苦地嘶鸣。
澹擎苍垂目凝视,眸中波澜不惊,霜雪堆就一般。
匕首终于被他漫不经心地抽回,刃口一线残血犹自滑腻未凝。他擦拭着寒光凛凛的刃身,眸光漠然掠过囚徒抽搐不休的残躯,话声轻飘得像一缕烟:“……还有气没有?”
囚徒瘫蜷于地,唯余撕心裂肺的喘息作答。血水汩汩涌出如初掘的泉眼,在地板上聚成蜿蜒黏稠的河,缓缓渗进石砖缝隙里去。
似已不堪此等酷刑,囚徒气若游丝:“愿招……我招……”
旁侧,狱卒顿觉筋骨幻痛,恍若同受其刑。早闻苍王手段酷烈狠绝,耳闻终究是虚,今日亲见这刀子剜肉剔骨的场景,只觉得浑身毛孔都炸开来,忍不住筛糠似的哆嗦。
苍王这一套剜肉剔骨的手法,刁钻狠绝,真真能令厉鬼亦求速死。可苍王动起手来,竟是连眼皮都未曾掀动半分,无情冷酷得像是在膳房里随手剁砧板上的鱼肉,轻描淡写便处置了。
囚犯既招,澹擎苍掷刃而行,方欲往昭阳殿寻云烟,忽觉一身血腥气扑鼻。
若是以往,身上带着血腥气也就带着了,然他担心这血腥气吓到云烟。遂去先去沐浴更衣一番。
云烟醒转,慢伸懒腰,揽镜自照,见面上印痕尽消,遂往御园,让她的蛊蝶啜食花蜜。
值此秋深,群芳多凋,然御花园之内,木芙蓉,金菊,木槿,丹桂并耀相生,花气漫涌,恰与枝头败色争锋。人间秋声已老,唯此御园芳信正浓。
云烟悄无声息舒袖,袖中蛊蝶翩然飞出,尽食秋日花蜜。她则提着裙裾,在花团锦簇间信步闲游。
御园广阔,行经多时,偶见前方碧池锦鳞戏波。步至池畔,随意坐于青石,观锦鲤戏水,浮花逐流。
天光透琉璃瓦漫洒,落于园隅青石。云烟坐青石上,红缎裙裳曳地,细伶伶的脚踝微露于裙裾之外。凝脂般的肌肤浸在秋阳里,隐隐透出一种半透明的、易碎的质感。
清风微漾,云鬓拂颊,伊人斜倚青石,素手拈一朵红花。
澹擎苍闻其在此,寻迹而来,见此情景,剑眉微蹙。
池畔青石硬冷硌人,她那柔嫩纤肌怎受得住?
澹擎苍几个箭步已至她眼前。深黑色锦袍的衣摆拂动,他径直轻揽她腰际,动作虽紧不容她挣脱,力道却如流风拂面似的轻柔稳妥。
云烟不及反应,已被移落他怀中。他自己替她坐在了石头上,然后让她坐在他腿上。
云烟:“做什么?”
澹擎苍:“不嫌石头硌人?”
云烟:“倒也未曾硌着。”
他忽地抬手钳住她的下颚,俯首便欲吻下。
云烟:“停下。”
澹擎苍立止。
云烟声线淡淡:“轻些,莫留印子。”
澹擎苍这个人,一旦沾了她的唇,便似要将她连肉带骨都囫囵个吸进自己腔子里一般。云烟嘴唇被吸得发麻。
他不知吸了她多少口水。同时亦将他的口水不知渡了多少过来,教她吞咽得喘不过气来。
等云烟喊了停,她喘息良久方平。澹擎苍亲吻全凭本能,没什么技巧章法,但意外的是,亲得她倒是颇觉适意。
既生在这浮沉浊世,图的不就是一点随心适意?
云烟心思如电疾转。她决定接下来这些日子,直接让澹临一直昏睡过去,暂时别醒,直到她完全治愈。他时不时醒,兴许会发现她和澹擎苍这点事,那就会妨碍到她,必坏她兴致了。
连日折磨澹临,令其日痛而醒,日痛而昏,其实云烟已经消遣够了。她现在需要在澹擎苍身上消遣了。
唉,她还是大发慈悲,饶过澹临,不让他每日再受那千刀万剐的折磨了罢。主意既定,云烟唇角噙了一痕浅淡的笑意。
澹擎苍:“笑什么?”
云烟笑盈盈:“笑我慈心堪比菩萨。”
她笑靥如花,眼波流转顾盼神飞,一抬手一投足,灵气便从那双潋滟眸子里满溢出来,灵动鲜活,摄人心魄的光芒几乎要破开那身美丽皮囊。
饶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皮囊,也压不住她皮相下这汹涌澎湃、极致流动的鲜活气。倒像是这副美人皮囊沾了她的光,有幸包裹住了一个世间罕有的、极致鲜活的魂灵,而非徒具其表的一具空壳。
澹擎苍又亲下来。云烟让他停。他极力按捺,方止其行。
云烟见其鬓梢微湿,衣衫间隐有浴后清香,她道:“你沐过浴了?天光尚早,这么早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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