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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碑文的时候,易翎嘉心中微微震颤。
不仅为这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也为其中“爱妻”这个字眼。
不是妻子,是爱妻。
他借着玻璃罩上的反光里,偷偷打量着柯柯帆读着碑文的专注眉眼。
昨夜,她们交付了彼此的第一次,无尽欢愉的馀味还在舌尖盘旋。
他的心中雀跃且笃定,她们一定会结婚的。
那时候,她也是他的--他的舌尖与牙齿触碰,在她背後无声地说:
爱妻。
回廊深处,四溢的栀子花香与若有似无的蝉鸣搅动在一起。
隔着六年的时间,两人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并肩坐着,易翎嘉几乎希望这一刻的静谧美好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可他心里清楚,短暂的一刻终会过去,无论好坏,都要向前再走一步。
他轻声叹气,开口问道:“你说有一些事要和告诉我。是什麽?”
柯帆今天穿了条白色的棉布裙子,她盯着裙子上晃动着的斑驳树影。
从坐下来以後,她一直在想,要怎麽开口。
似乎有太多要说。
从哪里说起呢?
从陆桥远的假身份说起吗?
还是,要从头,从海上重逢说起?
她回忆起重逢以来两个人见面的所有节点。
海上重逢,老谢组局,办公室谈合作,万黎那失控的一夜。
一幕幕如同电影胶卷一样,在她脑海中飞速翻过,却没有一幕像毛衣上明显的线头,可以轻易地被抓住。
或是更早,从她和徐医生的计划说起?
不,这应该也不够。
她们之间,真正应该说开的,是一些更加深的,如同暗疮一般蛰伏的东西。
蝉鸣淡的几乎听不见了。
一阵风吹来,栀子花的味道浓到醉人。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小时候?”柯帆开口,她的声音清清淡淡的:
“我妈妈廖清梅结婚之前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那时候她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作家。她原本不想结婚,但是在那个时候,承担了很多来自于各方的压力,仿佛女性不结婚是什麽天大的错处。後来她也只能去相亲,遇到了我爸。”
柯帆顿了顿,扬起一丝讽刺的笑容,继续说:“婚前,我爸承诺她,结婚以後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婚後,我妈不仅要承担了所有的家务,还要面对我爸家里的一摊子烂事。後来又有了我,她的一份时间得掰成八分用,因为我爸完全不愿意分担任何家庭责任。”
“我妈妈身体本来就不好,长期焦虑劳累,在我十岁那年,她得了很重的病。在那之前,再苦再累她从不和我抱怨。可是在她最後的日子里,她会反反复复地告诫我,千万不要像她一样,成为一个被迫困于家庭的人。”
“我看过她婚前写的手稿,文字特别有灵气,可是写了一半,再也没写完。”
“後来我妈去世...”柯帆忽地有点哽咽。
易翎嘉沉默地握住她的手:“你如果不想说,我们以後再慢慢说。”
“我想说。我想告诉你。”柯帆深呼吸平复,对上他担忧的目光,“六年前,我就应该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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