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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突然想起张起灵那张银行卡还在他这儿。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人,阳光落在张起灵脸上,侧脸的线条柔和了些,不再是记忆里的冷硬。
“对了,”黑瞎子突然开口,语气轻快起来,“你那张卡,我查了,余额够请我吃半年卤煮。今天这顿,算你付。”
张起灵看着他眼里的笑,没说话,只是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雪化时,第一缕悄悄探出头的阳光。
胡同口的卤煮店已经冒烟了,香气混着晨光漫过来,暖得让人想叹气。黑瞎子加快了脚步,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快了些,像两道久别重逢的影子,终于又并肩走在了一起。
至于什么上辈子的恩怨,什么刻意的距离……
先吃了这碗卤煮再说。
灶台上的温度
卤煮店的热气裹着芝麻酱的香味扑了满脸,黑瞎子吸溜着粉条,墨镜滑到鼻尖也没顾上推。张起灵坐在对面,吃得很慢,每口都嚼得很细,像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其实碗里也就多了两块肺头——黑瞎子硬塞给他的。
“我说,”黑瞎子放下筷子,抽了张纸擦嘴,“你打算在我这儿住多久?总不能真赖一辈子吧?”
张起灵抬眼,看了他两秒,才慢慢吐出两个字:“不走。”
“嘿,你这哑巴……”黑瞎子被他噎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行,不走就不走,反正我这院大,多你一个不多。不过说好,水电费平摊,买菜钱你出,我可不当冤大头。”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清楚,以张起灵的性子,真让他掏钱,他能把自己那把黑金古刀当了。这人对钱没概念,却总在他说“没钱买酒”时,默默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还是吴邪硬塞给他的。
上辈子就是这样。
黑瞎子扒拉着碗里的卤煮,眼神有点飘。他想起在塔木陀的沙窝里,他开玩笑说“要是能活着出去,就娶个会做手擀面的媳妇”,张起灵当时没说话,却在半夜他冻得发抖时,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那外套上还沾着血,却比任何暖炉都管用。
他当时还傻呵呵地想,这哑巴是不是对自己有点意思?不然干嘛总护着他?直到后来在蛇母陵看到那幅画,才明白——张起灵护着的,或许从来不是他,只是“同伴”这个身份。
是他自己,把那份照顾当成了特殊,把沉默当成了默许,一厢情愿地陷进去,最后摔得头破血流。
“老板,再加份火烧!”黑瞎子突然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大,把旁边桌的老头吓了一跳。
张起灵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困惑,像是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激动起来。
黑瞎子避开他的目光,低头啃火烧,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说:“看什么看?吃你的,不够再点,今天我……你请客。”
他本来想说“我请客”,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这辈子,还是算清楚点好。照顾他可以,管他饭也行,但别再像上辈子那样,傻乎乎地以为能捂热块万年寒冰。有些人心是石头做的,再焐也变不成豆腐。
从卤煮店回去,黑瞎子没像往常那样去收废品,而是直奔菜市场。买了两斤排骨,一把青菜,还有块五花肉——张起灵爱吃带肥的,说“香”。
张起灵跟在他身后,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黑瞎子顺手买的橘子,黄澄澄的,看着就甜。
“杵着干嘛?”黑瞎子把排骨扔在厨房案板上,回头看他,“剥橘子去,酸的给你吃。”
张起灵没动,只是看着他,眼神里的困惑更重了。以前黑瞎子从不让他进厨房,说他“手笨,添乱”,今天却……
“看我干嘛?”黑瞎子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拿起刀开始剁排骨,“剥个橘子都不会?还是说,想让我喂你?”
他这话带着点调侃,上辈子常这么说,每次都能把张起灵说得耳朵发红,虽然那点红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可这次,张起灵只是默默地拿起橘子,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慢慢剥着。阳光落在他手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剥橘子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做什么精细活。
黑瞎子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刀顿了一下。
排骨炖上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味渐渐弥漫开来。黑瞎子靠在门框上抽烟,看着张起灵把剥好的橘子瓣摆成一小堆,整整齐齐的,像列队的士兵。
“哑巴,”黑瞎子突然开口,“你以前……是不是觉得我特烦?”
张起灵剥橘子的手停了一下,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惊讶,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我总跟着你,”黑瞎子弹了弹烟灰,语气漫不经心,“话又多,还爱耍小聪明,换谁都得烦。”
上辈子他总黏着张起灵,跟在他身后,说东道西,以为那是默契,现在想来,或许人家早就想把他踹开了,只是不好意思下手。
张起灵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锅里的排骨都快炖烂了,才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不烦。”
黑瞎子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啥?”
“不烦。”张起灵又说了一遍,他站起身,走到黑瞎子面前,手里还捏着瓣橘子,递到他嘴边,“你很好。”
橘子的甜香扑面而来,混着排骨的肉香,还有张起灵身上淡淡的皂角味(黑瞎子给他买的,说比他身上的血腥味好闻)。
黑瞎子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想躲开,却被张起灵轻轻按住了肩膀。那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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