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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坚强

霍秀秀的哭声在雾里荡开，像根被拉断的银线。她趴在黑布包上哭了许久，直到嗓子哑得发不出声，才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吴邪：“吴邪哥，我奶奶……她最后有没有说什么？”

吴邪喉咙发紧，刚想摇头，就见张起灵从怀里摸出个被血浸透的小本子——是霍仙姑的日记本，第五层的玉浆没漫过封面，上面还留着她指甲掐出的刻痕。

霍秀秀颤抖着翻开本子，纸页被血黏住，她小心翼翼地掀开，指尖触到最后一页的字迹时，突然僵住了。那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用尽力气写的：“秀秀，别信解连环，他手里的样式雷是假的……”

“解九爷的孙子？”王胖子骂了句，“那小子从一开始就不对劲，非说古楼里有长生药，撺掇霍老太带这么多人来送死！”

霍秀秀没理他，只是死死攥着日记本，眼泪砸在纸页上，晕开了那行字。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奶奶坐在花梨木椅上，一边给她梳辫子，一边说：“秀秀，咱们霍家女人，不能像菟丝花似的攀着别人活，得有自己的骨头。”那时奶奶的银镯子在她发间晃，叮当作响，像在敲警钟。

“吴邪哥，”霍秀秀突然抬头，眼里的泪还没干，却多了些别的东西，“我奶奶的尸体……能捞出来吗？”

吴邪刚想说话，就被黑瞎子拦住了：“第五层的玉浆已经漫到胸口，现在进去就是送死。霍老太是明白人，她肯定不想你跟着殉葬。”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枚蛇头簪，递过去，“这是她留在玉浆里的，簪尾刻着你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霍秀秀接过簪子，指尖抚过簪尾的刻痕——那是个极小的“秀”字，是奶奶去年教她刻的，说以后要是走散了，凭着这个就能相认。她把簪子紧紧攥在手里，突然站起身，抹了把眼泪：“胖爷，借你的工兵铲用用。”

王胖子愣了：“你要干啥？”

“我奶奶说过，霍家的人，死也得死在能看见太阳的地方。”霍秀秀扛着工兵铲往古楼方向走，背影在雾里看着单薄，却挺得笔直，“我挖不动第五层的玉浆，总能在楼外给她堆个衣冠冢。”

张起灵突然跟了上去，黑金古刀在雾里泛着冷光。黑瞎子看着他俩的背影，笑了笑，也拎着折叠铲跟了上去。吴邪和王胖子对视一眼，赶紧跟上——谁都知道，这丫头看着娇，骨子里却揣着霍家女人的狠劲，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古楼外的玉矿碎石堆得像座小山，霍秀秀选了块能看见朝阳的坡地，抡起工兵铲就往下挖。石屑溅在她脸上，她浑然不觉，只是一下下往深里凿，发间的银饰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像是在给她鼓劲。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默默站在她对面，用黑金古刀劈开大块的岩石。黑瞎子蹲在旁边抽烟，时不时用脚把碎石踢到一边。吴邪和王胖子捡了些还算完整的玉砖，码在坑边，算是给霍仙姑的墓碑。

挖到半尺深时，霍秀秀的铲子突然碰到个硬东西。她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刨开周围的碎石——是块样式雷的残片，上面刻着古楼第三层的机关图，边缘还沾着点暗红，像是干涸的血。

“是我奶奶的。”霍秀秀把残片捧在手里，突然笑了，笑得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年轻时总说，样式雷是咱们九门的命根子，走到哪都得带着。”

黑瞎子看着她把残片放进坑里，突然开口：“丫头，你奶奶没白疼你。”他想起1970年在古楼里见过的霍锦惜，那时她还是个扎着辫子的姑娘，举着油灯在张瑞桐的棺材前发誓，说要让霍家在九门里站稳脚跟，眼里的光比油灯还亮。

霍秀秀没接话，只是把那枚蛇头簪插进坑里，又往里面撒了把从杭州带来的龙井——那是奶奶最爱喝的茶，她说这茶够苦，能醒神，免得被盗墓行当里的利益迷了眼。

堆完衣冠冢，天已经蒙蒙亮了。雾渐渐散了，古楼的轮廓在晨光里露出青灰色的顶，像头蛰伏的巨兽。霍秀秀对着冢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时，眼里的泪已经干了，只剩下种与年龄不符的平静。

“吴邪哥，”她把日记本揣进怀里，“解连环那边，我会去查。我奶奶的仇，霍家的人自己报。”

张起灵突然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是块陨铜碎片，从第四层的复制人身上敲下来的，能映出模糊的影子。“解连环的书房，”张起灵的声音很轻，“有暗格。”

霍秀秀握紧陨铜，突然笑了，眉眼间竟有几分霍仙姑年轻时的模样：“谢了，小哥。”她转身往帐篷走，脚步轻快得像阵风，发间的银饰叮当作响，却不再是哭腔，倒像是支整装待发的序曲。

黑瞎子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碰了碰张起灵的胳膊：“这丫头，比老东西当年还厉害。”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往他手里塞了块干净的布，让他擦脸上的血污。朝阳从山头爬出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古楼的阴影在他们脚边慢慢褪去，像段终于翻篇的旧账。

吴邪和王胖子收拾着东西，远处传来霍秀秀指挥伙计的声音，条理清晰，竟有了几分当家人的样子。王胖子咂舌：“这才叫虎奶奶无犬孙，胖爷我算是服了。”

黑瞎子笑了笑，看着张起灵的侧脸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突然低头在他唇角啄了一下。雾彻底散了，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像要化掉。

古楼还在远处沉默着，藏着没说完的秘密。但此刻，没人再去想那些——霍秀秀的银饰声在风里荡着，张起灵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黑瞎子觉得，这趟浑水淌到尽头，总算捞出了点亮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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