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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洛林远回神,却合上了谱子,“今天不练了。你……把那本《对位法研究》拿来,我看看。”
晏逐水去书房拿书时,看到书桌的抽屉半开着,里面放着那封没拆的信,旁边还有张照片——是洛林远和何虞欣的合照,两人站在肖邦奖的后台,何虞欣穿着红裙子,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洛林远搂着她的肩,眼里的光比奖杯还亮。
晏逐水没动,轻轻关上抽屉,拿着书走出去时,脚步有点沉。
洛林远靠在沙发上翻书,却没翻页,指尖一直停在“对位法”三个字上。晏逐水把书递给他,没说话,转身想去厨房倒杯水。
“晏逐水。”洛林远忽然叫住他。
晏逐水回头看他。
“那封信……”洛林远捏着书脊,声音低了些,“是何虞欣寄的。她……要结婚了。”
晏逐水愣了愣。
“她说……”洛林远顿了顿,像是在找词,“希望我能去。”
晏逐水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没有难过,没有愤怒,只有点空茫,像琴房里那架久未调音的钢琴,弦松了,音也哑了。
他拿出手机,打字:“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没关系。”
洛林远看着屏幕上的字,忽然笑了——是很轻的笑,像风吹过空琴键,“我不去。”他合上书,“没什么好去的。”
他站起身往琴房走,口袋里的《对位法研究》掉了出来,夹在书里的银杏叶飘落在地。晏逐水弯腰捡起来时,看到叶子背面写着行小字,是洛林远的笔迹:“逐水时的浪,该松点。”
琴房里传来钢琴声——是《枯叶》的前奏,洛林远用右手弹的,和弦软得像怕碰疼什么似的,弹到一半,忽然停了,只有余音在空气里飘,轻得像句没说出口的再见。
晏逐水捏着那片银杏叶,站在客厅中央,听着琴房里的寂静,忽然觉得——有些伤口不需要被揭开,有些过去不需要被复刻。就像洛林远改的《枯叶》,不用再像以前那样锋利,软一点,慢一点,也很好。
他把银杏叶夹回书里,轻轻放在沙发上,转身走进厨房——锅里还温着下午炖的排骨汤,是给洛林远炖的,他说喝了对骨头好。
琴房的钢琴声没再响起。晏逐水靠在厨房门框上,听着客厅里的钟摆“滴答”响,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有没拆的信,有没说的话,有温着的汤,还有个人在琴房里,慢慢学着和过去和解。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琴键上,落在内敛的沉默里,落在哪颗悄悄变软的心上,像给未拆的信,盖了个温柔的章。
未拆的请柬与琴键上的和解
银杏叶落了满地时,洛林远终于拆开了那封国际快递。
不是在明亮的客厅,也不是在摆着旧谱的书房,是深夜三点,晏逐水被琴房的动静惊醒,轻手轻脚走过去时,看见他蹲在钢琴旁,指尖捏着那张米白色的请柬,月光从他发梢滑下来,落在请柬上“新婚之喜”四个字上,泛着冷光。
“洛先生?”晏逐水没敢开灯,拿出手机打字,屏幕的微光映着洛林远的侧脸——他没哭,也没皱眉,只是眼神空着,像琴键上蒙了层灰。
洛林远抬头看他,没说话,把请柬往他手里一塞。晏逐水接过来,指尖碰着纸边,脆得像要碎。请柬上的照片拍得很暖,何虞欣穿着婚纱,靠在个戴眼镜的男人肩上,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背景是国外的教堂,尖顶戳在蓝天上,干净得晃眼。
“他是……”晏逐水打字,想问照片上的男人是谁,又觉得多余。
“她大学时的师兄,现在是个建筑师。”洛林远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挺好的。”
晏逐水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没有恨,甚至没有难过,只有点像丢了东西的茫然,像小时候弄丢了最爱的玩具,知道找不回来了,却还是忍不住空落落的。
“您要去吗?”晏逐水打字,指尖有点抖。
洛林远没立刻答,只是站起身,走到琴边,指尖悬在琴键上,没按下。过了会儿,他才低声道:“不去。”语气很轻,却没犹豫,“太远了。而且……没什么好去的。”
晏逐水把请柬叠好,放进茶几的抽屉里,压在那本《基础和声学》下面——那里夹着片银杏叶,是上次捡的,已经压得平整,金黄得像阳光。
“要不要喝杯热牛奶?”他打字,“我去热。”
洛林远没反对,只是靠在琴边,看着窗外的月光——梧桐叶落得差不多了,枝桠光秃秃的,像漏了的梳子。
热牛奶端来时,洛林远正翻那本《对位法研究》,书页被他翻得“沙沙”响。晏逐水把杯子放在他手边,没敢打扰,转身想回保姆间,却被拉住了手腕。
“晏逐水。”洛林远的指尖有点凉,“你说……我以前是不是很混蛋?”
晏逐水愣了愣,连忙打字:“不是。”
“就是。”洛林远笑了笑,是自嘲的笑,“那时候总觉得她离不开我,总把她的好当理所当然。她跟我提分手时,我还觉得她是闹脾气,等着她回来哄我……结果等来了张请柬。”
他低头喝了口牛奶,热气模糊了他的睫毛:“她离开那天,也是个雨夜,跟我手伤那天一样。她给我发消息说‘林远,我走了’,我以为她在开玩笑,没回。后来才知道,她那天是偷偷去医院复查抑郁症,医生说她再不走,就要垮了。”
晏逐水的心揪了揪——他从不知道何虞欣的抑郁症那么重。
“我那时候太年轻了。”洛林远的指尖摩挲着杯壁,“只想着钢琴,想着输赢,忘了她也会累,也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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