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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姜父姜母已经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了，这三个月里，他们每天除了躺在床上还是躺在床上，没有外力帮助连翻身都做不到。

姜言一每天正常上下学，除了偶尔管管他们的一日三餐，其馀时间全部都是放任状态，有时心情好她会让姜鹏鹏去帮他们收拾一下，但姜鹏鹏沉迷游戏总是左耳进右耳出，想起来就管他们一下，想不起来就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对此姜言一见怪不怪，也懒得去管姜鹏鹏，毕竟姜鹏鹏是他们夫妻二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碎了的传家宝，传家宝的事，怎麽能算不孝呢。

由于长期卧床，加上护理不当，姜父姜母身上都不同程度长了褥疮，随着时间越长，身上溃烂程度越深。

他们晚上痛得睡不着觉，整夜整夜地哀嚎。

姜鹏鹏每次送饭进去时，总是把鼻子捂得死紧，“你们怎麽这麽臭，你们屋里是猪圈吗？猪都比你们干净。”他总是这样一脸嫌恶地埋怨。

“鹏鹏……”姜母双眼凹陷，她的脸上已经没有几两肉了，说话声音再也不似曾经那样仿佛时刻拿着高音喇叭在吵架一样，她虚弱急了，“鹏鹏，可以给妈妈一点水吗？我要渴死了。”

“喝喝喝，一天到晚就知道喝喝喝。”姜鹏鹏将手里的碗砰一声撂在床头柜上，拿起水杯粗暴的往姜母嘴上怼去，“自己又不能去厕所，一会儿又得尿床上，也不知道你喝那麽多干什麽，烦死了。”

姜母被动地任由水流了满脸满身，唯独没有流进她的嘴里，她的眼睛逐渐湿润，不知道是被水打湿了还是泪水。

姜父则始终一言不发地躺在一旁，他像块没有知觉的木头一般，眼睛直直地瞪着天花板。

“臭死了臭死了，怎麽这麽臭，我每天去学校大家从我旁边路过时都捂着鼻子，肯定是味道全粘我身上了。烦死了，你们怎麽不干脆死了算了。”

姜鹏鹏的话犹如一把生锈了的镰刀，一点一点地在姜母的心上割着，割得她整个灵魂都在疼痛。

“鹏鹏……”我们是你爸妈啊。

“姐姐也真是的，凭什麽她一点就只知道喊我进来，明明她比我大那麽多，怎麽活全是我干，烦死了。”

姜鹏鹏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是了，他们还有个女儿。姜母麻木地想着，果然，老一辈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这话一点儿都不错，女儿拿来干什麽呢，他们两口子躺在这里那个赔钱货连门口都不踏半步，只有鹏鹏肯来照顾他们。

怪就怪他们不争气，现在连鹏鹏也不耐烦了。

姜鹏鹏皱着眉，机械地把粥倒进姜母的嘴里，不等她吞咽，他便迫不及待地拿着碗跑出了房间，仿佛有鬼在身後追他一样。

等姜鹏鹏出去之後，姜母流着泪哽咽道：“老姜，你说咱俩这是造了什麽孽啊，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姜父并没有出声，他的安静让房间里充满了一种可怕的窒息感。鼻间满是排泄物和汗臭味以及烂肉的混合气息，浓烈的臭味让姜母心中迸发出强烈的不安。

“儿子他爹，儿子他爹，你睡着了是不是？”她颤着声喊了两句，“你睡吧，我不吵你了。你好好睡一觉，最近我身上痛，晚上肯定吵得你睡不着。”

姜母闭上眼，企图让自己也能睡过去。

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两秒钟後，她绝望地睁开眼，扯着嗓子叫喊起来：“鹏鹏，鹏鹏，儿子，你快进来看看啊，你快进来看看你爸爸啊，儿子，你快进来啊。”

客厅里的姜鹏鹏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喊声，满脸冷漠，啧，又怎麽了，不是刚吃完饭喝完水吗？难不成又要上厕所，怎麽这麽麻烦啊。

他换了个姿势躺在沙发上，把耳机里的音乐调到最大声，“上上上，干死他干死他，妈的，你倒是开木仓啊，笨死了，又送又送，你是专职送外卖的吧……”

姜鹏鹏一边打游戏一边愤怒地和队友对喷着，姜母的声音在他的怒吼声里如此渺小，很快便被彻底淹没。

等姜言一放学回家的时候，姜鹏鹏已经瘫在沙发上睡着了，手机摔在地上，口水流了一地。

姜言一看着猪窝一样的客厅，上前一巴掌便甩在姜鹏鹏脸上。

姜鹏鹏惊恐地从梦中醒过来，刚要发火，看见面前站着的是姜言一，立即吭都不敢吭声，老老实实地坐起来，“姐，你今天怎麽这麽早就回来了。”

姜言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屋子里这麽脏你是看不见吗？是要我亲自动手吗？”

最近这段时间姜鹏鹏已经被姜言一揍怕了，以前的他还敢顶嘴，现在姜言一指东，他绝不敢往西。

“姐，你听我解释。”

嘴上说着解释，但他的身体早已先于嘴巴，麻溜儿地站起来开始动手收拾了。

“姐你别生气，我收拾完马上去做饭。”

“你爸妈今天怎麽样？”

姜鹏鹏不知道她为什麽突然问起这个，漫不经心地回道：“还能怎麽样，就那样儿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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