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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情中情李庄练厨艺巧中巧茶楼遇师伯
李春妹正在院坝安排佃户春耕的事情。远远瞧见田埂上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牵着个小孩,往庄子这边走来。待得近前,瞪大眼睛合不拢嘴:“......少......少爷?”接着惊喜地向着屋内一叠声地大喊:“板凳他爹,快出来......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李春妹是骆孤云母亲的陪嫁丫头,两人情同姐妹。骆夫人带着春妹到骆家,本想给骆司令收了做妾,也好长长久久在一起。无奈骆司令根本没那意思。骆夫人生了儿子後身体不好,春妹就一直帮着把骆孤云带到六岁。拖了几年,年龄也大了,骆夫人便在老家寻了个家境殷实的汉子,将她嫁了。又将这处庄子过到春妹名下,让俩口子负责打理。本来也是为着给将来留条後路的意思。庄子有良田五千馀亩,佃户七八十家,主要种水稻。林地三千多顷,出産一些山货药材。李春妹泼辣能干,把庄子打理得井井有条,每年盈利颇丰。骆夫人只让她自己处理。春妹便将盈馀的银钱在城里开了一间当铺丶一个药房丶一家布庄,经营得红红火火。春妹的丈夫姓邓,俩人有个儿子,五岁了,大名叫邓立民,小名就叫板凳。骆孤云十二岁那年,春妹带着夫婿和刚出生的儿子去安阳城看过骆夫人,小住了半年。虽说几年未见,少年人身量变化大,但毕竟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一眼就认了出来。
“春姨。”骆孤云站定开口。少年略显疲惫,却气质沉稳。
李春妹欢喜得不知怎麽好,又是抹泪又是笑。连忙带着他往庄子里去。看着萧镶月:“这孩子是......?”
“这是我义弟,月儿。”骆孤云略一思索,答道。有了义弟的名分,便是这庄子的半个主人,今後谁也不能欺负了他去。
萧镶月一路趴在骆孤云背上美美地睡觉,刚醒没一会儿,还有点懵懂,也没听清他们说什麽,只冲着春妹甜甜一笑。
“哎呦,这孩子,生得太好看了......咋跟那画中人似的?”春妹道:“许是路上太劳累,怎麽瘦成这样?”
庄子是个三进三出的院落,门口有一个大的院坝,白墙碧瓦,四周稻田环绕,只大门处一条宽宽的田埂与外面相通。春妹一家住了一个院落,其馀两院都空着。
李春妹泼辣能干,能说会道。板凳爹却憨厚老实,木讷寡言,对媳妇言听计从,服服帖帖。庄子里里外外都是春妹说了算。
春妹将俩人带到南院,对骆孤云道:“南院向阳,冬暖夏凉。是常年打扫着的,里面东西一应齐备,就盼着夫人什麽时候带着你们来住一阵。”想想又道:”今晚小少爷就先将就着和您住一晚,等明儿把西院收拾一下,再让小少爷过去。”
骆孤云打量这院子,有三间挨着的主屋,卧房套着起居室。书房很大,知他喜好书法,连文房四宝都是齐备的。另还有小厨房和几间偏房,放着些农具等杂物。当下道:“不必费事了,月儿还小,就和我一起住,大一些再说罢。”心想萧镶月怕黑,身子又弱,住在一起也好照应。这一路俩人都是同睡一张床,也习惯了。
安阳城中发生的事在庐陵县也有风传,李春妹只是不敢相信。此刻见了骆孤云,不免伤心一场。次日便在堂屋设了牌位,祭拜骆司令夫妇。骆孤云又将萧平舟夫妇丶宋婶丶易水易寒,一并设了灵位,与萧镶月一起日日上香祭拜。
安顿下来。骆孤云发现庐陵县周围也不太平,时常有山贼土匪出没。春妹说庄子里的一批货物去年在运送途中被劫了,四周乡邻稍微殷实一点的富户也常被强盗光顾。
骆孤云开始着手组建护庄队。
从佃户里挑出七八十名精壮小夥。按军营里带兵的做法,分成几个小分队,每日习武操练,一段时间比试一次,胜出者当队长。他亲自传授骆家刀法和拳脚功夫。几十名龙精虎猛的小夥子,每日卯时起便在庄子院坝操练,吼声震天,至辰时方散,各自回家干农活。骆孤云自小在军营长大,上万人的战役也指挥过,生来就是个带兵的料,气度威严,赏罚分明。队员们均十分仰慕这个少主,对他是五体投地地敬服。没过多长时间,这些农家小夥就训练得个个锐不可挡。护庄队组织纪律严明,俨然一支随时可以冲锋陷阵的精干队伍。上个月有几夥毛贼不知死活,抢劫布庄的上好绸缎,偷盗佃户的耕牛,被骆孤云带队一一收拾。从此方圆百里的贼人都知道李庄不是好惹的,不敢再来犯。
除了操练护庄队。骆孤云的全部心思就放在萧镶月的饮食上。
萧镶月在路上折腾一场,精神一直不好,胃口也差。猪肉太腻,牛丶羊肉嫌膻,基本不吃。鸡丶鸭偶尔吃两块,稍微多用点便胃涨不舒服。骆孤云知道孩子不是故意挑食,实在是身体羸弱所致。又没有孙太医的本事,没法给他用药膳调理。心里着急,便想法设法寻他爱吃的东西,每日让春妹变着花样做些新鲜的吃食。总盼着他能多吃几口,身体自然就会好起来。
李庄附近溪流河谷衆多,盛産小鱼小虾。这日骆孤云用竹篓捞了些,拿回家交给春妹,掐头去尾,让她连壳细细剁碎,又掺了些猪肉沫,拌点芝麻油调成陷。板凳爹揉了面,擀成薄薄的皮,包成馄饨,当地人叫抄手。鲜香诱人的抄手上桌,再淋上一小勺红油,萧镶月竟胃口大开,吃了几乎满满一碗,还意犹未竟。见他爱吃,骆孤云便三天两头地捞来鱼虾,就在南院的小厨房里,自己擀皮,包给他吃。头几次包得很难看,奇形怪状,惨不忍睹。多试几次便找着了窍门,越包越精致。萧镶月每次看着饭发愁,便吵着要吃云哥哥包的红油鲜虾抄手。骆孤云觉着特有成就感。
李春妹见萧镶月瘦弱,也想到一个当地人治小孩肠胃的法子。取河沟里的活泥鳅,大公鸡内金,用盐稍微腌渍一下,放在土竈上烘至焦脆,用研臼细细摏烂,拌上白米饭,焦香焦香的,特别开胃。萧镶月每次都能吃上一小碗。骆孤云便经常去捉泥鳅,泥鳅多的地方鳝鱼也多。将鳝鱼去骨,切成细丝,放点豆瓣酱焖熟。浇一大勺在新鲜手擀的面条上做帽子,鳝丝鲜美,面条顺滑,酱汁浓郁又不油腻,萧镶月也很爱吃这道鳝丝面。
骆孤云发现月儿爱吃的食物大多産自水中,蔬菜如莲藕丶荸荠丶莼菜丶菱角等。就潜心研究水里的食材,自创了三乌汤。取溪谷里野生的乌龟丶乌鱼,配上自养两三年的老乌鸡,加上芡实莲子煲成浓汤,只喝汤不吃肉,营养丰富,最是补气养血,萧镶月每次都能喝上一大碗。甲鱼的裙边胶质丰富,鲜嫩软糯,清汤黄焖都爱吃。只是要掌握好火候,过了则太软烂,火候不够又嚼不动。骆孤云潜心摸索,终得恰到好处,深得月儿喜欢。附近乡民都知道李庄的小少爷爱吃乌龟甲鱼,一捉到便会送来,餐桌上日日不缺。
如此调养一段时间,萧镶月小脸终于见了点肉,脸色红润了些,精神也见好。每日里吹箫弄笛,自己编些小曲咿咿呀呀地唱着,在庄子里外蹦蹦跳跳地玩耍,像一只快活的小麻雀。
春日和煦,阳光明媚。李春妹跨进南院,院子里正鸡飞狗跳。一地的水和泡沫。
只听萧镶月不停地大声抗议:“云哥哥,皂角弄到眼睛里啦......云哥哥,脖子里面进水啦......云哥哥,衣服湿了!”
萧镶月容易头痛,受了寒凉更会加剧。在桫椤谷的时候,每到冬日,便是在太阳下洗头,阳光暖暖的,头发很快干掉,不会受寒。
眼下春寒料峭,早晚气温还低,下午阳光正好,骆孤云便想着给月儿洗洗头。在桫椤谷他见宋婶给孩子洗过,以为很容易,结果自己一弄,却是手忙脚乱。听见他大声囔囔,心里一慌,连盆都打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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