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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执徐刚刚一路走过来,见他所挂的国画大多是花卉和动物,石鲁的居多,也有林风眠的。他拿出手机,翻到金桂图上,放到安思远面前。
安思远戴上老花眼镜,将手机屏幕放大,仔细地看这幅图。
片刻,他问:“这是你最近画的吗?”
“大概两年前吧。”
“还有其他的吗?”
“你前後随便翻。”那个文件夹他只放作品,怎麽翻也无所谓。
安思远慢慢翻动,每一页都看许久。明渊行把目光投到唐执徐身上,心中又有了希望。
安思远看完所有的画,把手机还给唐执徐。
“你的画出售吗?”
唐执徐一愣,心跳情不自禁地加速了。明渊行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唐执徐,王女士也望着他,一室的人在等待他的回答。
“当然。”他说,“我很便宜的。”
刹那,一房间的人都笑了,包括安思远。
安思远把目光重新投到王女士和明渊行身上。
“合同没有问题。450万,就这个价吧。《淳化阁帖》来自中国,现在,就让它回归故里吧。”
一行人喜不自禁,王女士保持着优雅的风度,却面露兴奋之色。明渊行一把年纪了,仍忍不住握拳。
安思远在合同上签下名字。明渊行盖上了上博的章。王女士和明渊行分别与他握手祝谢。唐执徐没凑上去,他算哪根葱,他只站了站表示敬意。
安思远从书桌後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那幅静秋图,考虑出售吗?”
唐执徐心道坏了,眼光够毒辣的,这幅刚被他送给邓老。不然别说卖给安思远了,哪怕是送给他,也够他擡身价了。
“静秋图,我上几周刚送人。”
安思远笑道:“你很大方啊,一般心爱的作品是舍不得送人的。”
“因为我不值钱,所以大方。您要是不嫌弃,我也送您一幅。”
“哦?现在?”安思远饶有兴致地问。
“嗯,现在。”
唐执徐从包里拿出纸墨。随身携带笔墨是他的习惯。他本来今天想不带的,幸好只是闪过一念。
他问安思远哪里不怕弄脏,安思远说everywhere。当下他也不客气,笔墨放在了他的书桌上。铺开画纸,把安思远的西汉鎏金铜熊当纸镇压好。
他解开了领带,脱掉了西装。他终于名正言顺地解掉这让人窒息的领带了。
安思远丶明渊行丶王女士都围在书桌前。唐执徐原先很不习惯这种当场作画的应酬,幸好次数多了,不习惯也习惯了。但他从未这种应酬中画出过满意的作品。这次不一样,是他主动要求画的,是他自己把自己架在火上烤。要麽烧成灰,要麽炼成丹。
唐执徐执笔凝神,注视着画纸。站在桌旁看着他的人,一个个淡去丶消失。会客椅淡去了,墙上的画淡去了,大成就坐像淡去了,整个房间从茫茫宇宙中消失。他站在宇宙的中心,无边无际,只有这一张书桌,一尊西汉鎏金铜熊,和被它压着的画纸。
他提起笔,落在了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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