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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完全笼罩大地,但大地已经是白的。
天地之间充斥着暗弱的白光,未灯而明。
她走进一片梅林。
四野香气幽柔,她细细瞧过枝头,满林子的红梅。
这片林子绵延多远?她不是很有印象了,然而今夜她甚庆幸遇上这片小小的花海,雪中绽放的梅花香气独特,馥郁又镇静,令人不惧来路空、不惧前路远。
她停下看了会儿枝桠上既浓艳美丽又负雪清冷的花朵。
直到马蹄踏碎满林的岑寂。
那枝桠上的花都似乎被惊吓得瑟缩了一下,在她指尖簌簌抖下晶莹的碎雪。
她回头望时,马匹已被控住,一人飞速从马背上翻下,踏雪前来——她惊诧之下更有不解,怎么会是他?!
魏云意气喘吁吁。
在快要宵禁前,柳叶拿着一封信来,那封信是给兄长的,柳叶脸上白得可怕,他始终不明白她急惶比划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最后她在万分焦急中喑哑的嗓子居然发出了声音:“她……走……从……东门!”
他在一瞬间里明白了什么,连忙吩咐人带话将信送去抚善寺,自己则纵马往城外追赶。
暗夜飞雪,视野所及,茫茫纯白。
他马不停蹄朝东行,沿途问过食肆、客舍,一路空走,一路给兄长留下朝前的标记。
天越黑,他越为恐惧及空茫所吞噬,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久。但是,终于在要完全绝望之际,他看见她了。
他气喘吁吁,不敢靠得太近:“杨筝,你不能走。”
她不说话。
夜色与无声的静,更容易织就虚梦,使他害怕她会随风消失,更害怕,她此刻的存在本就虚幻。他急再张口:“错全在我,是我亏欠你,我……我想求得你原谅……”
他是来认错的吗?不过,早些年被他戏耍得那么惨,如今她还真是很愿意,看一看他不顺心、被别人找不痛快的样子。
“若我不原谅呢?”
她没料到他会突然跪倒,更没料到他会反手从后腰取出一柄匕首,竟丝毫不犹豫地将雪亮锋芒抵在颈间。
“我对不起你在先,你让我怎么偿还都行。”
“如果我死才能平你心头之恨……你希望我自己了结,或者,你要亲自动手?”
他甘于死,只求她不走,只求她回到长安。
她骇然于心,却没有形于颜色。她沉默着在原地站了好半晌。
其实,在决定再度离开长安的时候,无论“萧如玉”还是“魏云意”,都无法让她重新陷落进恐惧、不安、困惑的泥沼里。
甚至,先前的执念也烟消云散了,他认错与否都无关紧要。
然而,他不仅亲口认了错,还屈膝跪下了。
她走到他的面前,弯腰从他手里拿下匕首。
但并不是他想的那样要亲自动手的意思——她已经完全地放下了,只是担心锐器在手,他会就此误伤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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