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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就是这样,有点糟糕,坤蓬背後应该有一条巨大的産业链,这条器官买卖的産业链是他不法收入的来源,但孤儿院的许多资料都已经被烧毁,很难再从其中找到什麽有用的东西了……”宋楚河站在不远处正在打着电话给帕努汇报情况。
“噗通!”一声,宋楚河身後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转过头一看,只见班迪面朝下栽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再次失去了知觉。宋楚河扶额,“……没什麽,是黄毛被吓晕了,地下室确实有点恐怖。”他快步走过去,半蹲下来,熟练地检查班迪的瞳孔反射,手指探向脖颈处的脉搏——虽然微弱,但稳定。“人没事。”
就在此刻,他注意到班迪右手握着一小截沾染了泥土呈现黄白色的东西,像是动物的骨头一类。宋楚河凑近一看,黄白灰当中布满蚀孔,外表像朽木化石,他上手感觉了下——颗粒感强烈丶残馀的干枯筋膜像枯死的芦苇茎丶裂缝处填满泥土。他的声音陡然转冷“署长,顺道让痕检科的人也来”他揉了揉眉心,声音疲惫“这里发现了人体骨骼成分,疑似有尸体。”
等到废弃的後花园下方焦黑的土壤完全被挖开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吓晕的班迪被挪到警车上,此刻流着哈喇子在後排昏睡。
天光微亮,晨曦的光雾穿透云层照射在荒地的焦黑佛像上,紧靠墙边的佛像之下是深坑——深坑外缘是一具具腐烂程度及形状不一的尸骨被陈列摆好,有的基本完整,骨架呈扭曲蜷缩状丶有的则支离破碎,肋骨断裂,肢体分离,散落在各处。
几个技术人员屏住呼吸,用刷子小心翼翼地拂去骨骼上的泥土,标记牌丶照相机频频闪动。尸骨数量达到了令人可怖的程度,在场的数十人——警署人员目露震惊。
完全挖掘出来的坑洞深三米,长宽各四米,土壤的分层异常清晰:底部是极深的丶颜色异常深沉的黑土,中间是褐黄相间的过渡层,最上面一层则是近期的丶颜色相对较浅的焦黑浮土。
“根据土壤的新旧程度是连续几年之间不断扩建完成,也就是说埋最低的一层,再接着埋第二层,接着第三层。”靠近深坑的技术人员说了一句。
这样的深坑和活埋人的坑洞无疑,宋楚河立在深坑边缘,眼色沉沉,他闪过一丝违背警察职责的念头——坤蓬死得……太容易了!
“由于部分尸骨残缺,有些尸体没有办法拼凑完整,只能暂时根据头颅的数量确定大致的尸骸。”技术人员深深吸了一口气後,压下手指的颤抖,“据头颅数量精确估计——八十具!!且多为少女。”
“什麽!八十具!”宋楚河目露惊骇,他难以置信,无法相信,又重复了一遍,“八十具!!!”
“据这些尸骨的骨龄来看,大部分不超过十二岁,少部分甚至不满六岁。”她语气充满愤慨,“尸骨初步观察来看,没有外力击打的痕迹——这麽多的孩子,凶手根本不是人!”
113,30,3——这三个孤儿院照片背後的数字,宋楚河已经明白是什麽意思了,孤儿院一共一百一十三个孩子,减去被埋在後院中的八十具,还剩三十三个人。三十三个人中有三个人是特殊的,所以“3”被单列出来。
因为苏缇主动承认杀人,被收监调查。
在监狱中的苏缇穿着囚服,坐在硬邦邦的床铺边缘。一束窄窄的丶惨白的光线,从狭小的丶装着铁栏杆的高高窗户上艰难地挤了进来,落在她摊开的双掌上。
手腕上的疤瞩目显眼,她抚上右手手腕上的那道烧伤,温热的光像是被火点燃过一样——火,大火。
八年前孤儿院的那场大火,是在一个平静的夜晚烧起来的。
“关你到半夜再放出来!不准叫!不准哭!听见没?!”伴随着门哐当落锁的声音,管理员粗暴的训斥在门外回荡。
十岁的她因为下午因为犯错,而被脾气不好的负责的工作人员一番责打之後,关进了西边那个黑黑的小屋子里,她从早上被关到了晚上狭窄而黑闷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按照规定,她要挨饿一天,被关到半夜才能放出来。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孤儿院的孩子,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从一开始吵闹变得逐渐寂静,如同现在黑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她又冷又饿,光着沾满泥污和血条交错的双脚,蜷缩在唯一有点光源漏下来的钉死的小窗户底下。瘦小的身躯缩成一团,双臂紧紧抱住冰冷的膝盖。时间漫长得仿佛凝固了。寒意穿透薄薄的破旧单衣,刺入骨髓。
过了很久,窗台边隐隐约约有交谈的声音传来,是两个守夜的看护员,其中一个人压低声音说“过几天又有孩子要来,这麽多好处全让院长一个人占了,脏活累活全是我们干。”抱怨的恶气满满的控诉。
“小点声!!你他娘不想活了别带上我!”另外一个人压低声音警告他,“这孤儿院对外的人数是按原来的报,再不从外面收留几个流浪的或者被人丢弃的,时间一长就瞒不住,到时候别说政府救济金领不到,搞不好连带着我们都没饭吃!”
“本来就是,那麽多脏活累活全给我们干,给的卖命钱就那麽一点点。”他带着怨气咒骂一声,“一个披着人皮的狼,装什麽王八羔子!还说什麽去求了佛放在後花园压那边的邪祟,一把火烧了的事,非要全埋在後院,用佛像镇压,一边干着丧尽天良的事,一边求神拜佛!佛祖会分不清谁是邪祟吗!!”他狠狠啐了一口。
“少说点!!我们管什麽佛祖分不分得清到底谁是邪祟,跟着谁能发财,谁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这人语气又压低了几分,“在下一批客人来挑货之前,你别生事。”
男人语气凶狠起来,“什麽叫我别生事!早晚有一天这老畜生死了,他的钱也不可能跟着他进坟墓。”他又啐了一口,“剩下的这两个怎麽处理?”
“明晚等那个医生走了就处理,有客人看上了,价格不错。”这人言语之间满是贪婪,“等这两个处理完了,一并丢到後院的那个坑里。”他似有思索,“等下一批孩子到了,这个坑不够了,要重新找一块。”
……
黑夜里,她的身躯蜷缩起来,整个人轻微发颤,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那一夜,午夜钟声沉钝的回响刚刚消散在走廊尽头,年幼的苏缇被放了出来。
在所有人熟睡後,苏缇听到床边有脚步声响起。一个单薄的身影闪过她床边。
苏缇偷偷摸摸跟在另外一个女孩身後,女孩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走向窗边点燃烛台,一团微弱却鲜明的火苗,“噗”地一声跳脱出来,颤颤巍巍地跃上烛芯。纵火者没有丝毫停顿,点燃了老旧的窗帘,窗帘的火蔓延到了整个房间,接着是医务室丶办公室丶档案室丶值班室……直到西边的所有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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