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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滚落的身子,她的额、脸、肩骨、肘骨、膝腿狠狠磕在那日日夜夜让冷风削得嶙峋锐利的崖壁上,好似要刨去她的皮、剜去她的肉,将她剐蚀得剩下她单薄的骨。
崖底断木的枯枝好似一隻隻乾老的爪,揪住她的衣裳、刮破她的皮肉、扯过她一头散了髻后墨瀑般的长发、缠住她单薄的身躯,好似欲噬人的魑魅魍魎,攫抓住误入爪下的猎物,预备大快朵颐。
眼前、是一面被腥血模糊了的幽谷黑暗,好似一片破除不了的迷雾,笼罩在她眼前、身后,将她整个人紧紧包覆、攫住,好似一场再醒不过来的梦魘,将她困在生与死的狭口,挣脱不得。
救我……救我……她稀薄无力的哀鸣未及匯成声,便消散在唇齿之间。
乌黑的布幕宛若成了她眼前恆久的顏色,朦胧之间,她好似看见一抹人影,在不知是眼前还是意识中逐渐清晰、清晰,廓出一个异常消瘦的女子身形,一身细緻雪白绸裳褪了鲜色,悬首樑上,自门口灌入的风打在那悬在绳上的躯体,打得她晃啊、晃啊,消瘦得仅剩骷髏的身躯几乎要抗不住那风吹拂,就要散成满地白骨。
不要、不要!救我……谁来救我……她惊吓得扯高了嗓子,扯裂了嗓子。可在那片无色的幽谷之中,彷彿万籟俱失,她听不见自己疼了嗓子扯出的声、听不见自己惊惧的嘶吼。
救我!救我──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与她惊恐的呼叫相错落的,是一道温沉若水的嗓,极其轻柔、和缓地淌流入她微弱的知觉之中,好似落崖前,她最后一眼望见的温柔海浪,层层流窜入她逐渐甦醒的知觉,抚慰着她惶恐的灵魂,「别怕,你没事。」
她薄薄眼皮颤着、抖着,眼睫如蝶脆弱易折的翅,她抖颤着的眼皮,微微撑开一条缝,眼外落入微光煨在她在黑暗中待久了的瞳眸之上,微微一刺,刺痛得她一缩,刺痛得再也不愿二度睁开眼。
可在那道光背后,有一道身影,微微闪动着,好似无形之中牵引着她的眸光,让她不愿真真正正闔上眸。
「姑娘,你醒了?」那道人影出声,是那个嗓音之中蓄着海浪温柔的人,轻声地、唤着自己。
她在哪里?她死了么?她忆起、在崖顶上同自己起誓,若逃不了,她寧愿葬身在那片温柔的海中。那人的嗓音四面八风的涌来,挟着白浪拂上石岸的温柔,簇拥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好似就浮卧在那片温柔的海之中。
她真死了么?就是死了,可否也让她望一眼、那有着海涛般温柔嗓音的人呢?
颤巍巍地,她努了气力,再度撑开了那沉重的眼皮,一片不成形的模糊逐渐映入她的瞳中,与她失焦的瞳孔相映,半晌,那片朦胧逐渐廓清、廓出一片简陋的房景,她分不出这是何处、何时。
须臾,听闻耳边有脚步声走近。
「我……死了么?」她的嗓音,虚哑得教她自己心惊。
「别怕,你没事。」一张温和中、隐有着一丝英气的面庞凑到她视线之中,映入她逐渐聚了焦的瞳孔。
他的声音,像一片温柔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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